吳靜安宛如木雕泥塑,呆呆地望著這一切。
眼睛在黑暗中太久, 忽然被這刺眼的光線照著, 前方一片白茫茫的, 像是瞎了一樣。
他的心里, 更是一片混亂, 震驚地像是亂麻。直到許久之后,他才踉蹌著捂住了眼睛,狼狽而倉皇地喃喃自語“你們誆我”
可是,還是有哪里不對。
就算陳巖真的和這個成焰是忘年交,向他透露過一直幫沈木輕寫歌的事,可是他被殺、被燒死的事, 這個成焰是怎么知道的
成焰撕下胳膊上最后一層膠狀物, 慢悠悠走近了。
站在吳靜安面前, 他忽然笑了笑, 靠近了吳靜安的耳朵, 聲音輕如夢囈。
“你看我長得像不像陳巖”
吳靜安猛地往后狂退幾步, 心膽俱寒地喘著氣。
他死死望著成焰,正一眼迎上那雙幽深得滲人的眸子, 忽然激靈靈打了個冷戰(zhàn)。
這一瞬間, 在明晃晃的燈光下,在一片人群中, 他竟然好像看到了過去的那個人。
不不, 這個成焰是故意的, 又在誆他所以他才會有這種詭異的錯覺
旁邊畢竟都是人, 煙火氣和人聲慢慢驅(qū)散了驚恐,他緊緊掐了一下自己的虎口,強行定下心神。
他四下亂看,發(fā)紅的眼珠子飛快轉(zhuǎn)動“這是綜藝整蠱節(jié)目呢挺有創(chuàng)意啊。”
成焰微笑地看著他,漂亮的眼睛里已經(jīng)沒有了悲傷,只剩下了譏諷。
一邊,林烈凱臉色陰沉,盯著吳靜安的目光則像是淬了毒。
遠(yuǎn)處的工作人員全都呆呆望著這邊,心里震驚、嘴巴卻閉得全都死緊。
晚上做這工作之前,已經(jīng)有人專門交代了他們,現(xiàn)場可能會有點特殊,可是任誰也沒有想到,會特殊成這樣。
稍微對娛樂圈的八卦有點記憶的,都膽戰(zhàn)心驚地發(fā)現(xiàn)了一件事今晚并不是錄綜藝,更不是玩笑,似乎真的牽扯到真正的命案
而且,就和前一陣慘死在火場中的那個陳巖有關(guān)
這個瘋子一樣、口口聲聲說他殺了兩個人的男人,是沈木輕的經(jīng)紀(jì)人
吳靜安四下望了望,把所有人古怪的眼光盡收眼底,額頭上的汗滴慢慢流下來。
他死死盯著眼前的成焰,喉嚨間發(fā)出了幾聲古怪的“呵呵”聲“這樣帶我出境,不給通告費的嗎”
成焰淡淡一笑,眼睛亮如星辰“垂死掙扎有意思嗎都這樣了,還在裝”
吳靜安心思急轉(zhuǎn),慢慢鎮(zhèn)定下來“我剛剛說什么了我被你們惡作劇嚇得都記不得了。”
他瞥了瞥遠(yuǎn)處的攝像機,低低冷笑一聲“你們不是法盲吧以為這種東西能當(dāng)證據(jù)”
林烈凱的臉上浮起一個冰冷的笑意。
他隨手從身邊秘書的手中接過一個iad,放大了音量,慢悠悠舉起來,正對著吳靜安。
“這當(dāng)然不能當(dāng)成證據(jù),我們也沒想著要拿這個送你進監(jiān)獄。”
屏幕上,直播間里,吳靜安的臉正對著鏡頭,距離太近,近乎扭曲。
“我們做這一切,只是為了那個被你害死的人。”林烈凱一字字道,清晰無比,“我們要給他公平而已”
他指點著彈幕密布的屏幕“我們要讓全天下都親眼看到,他從沒犯過錯,他比任何人都干凈;他生前受到的那些,全是陷害所致、全是冤屈”
吳靜安的眼睛驀然瞪大了,驚恐地瞪著面前的直播畫面這是什么
林烈凱冷峻的聲音終究有了一絲顫抖“我們更要所有人知道,他不僅從沒未曾墮落,而且一直到死,都才華橫溢,給這個世界留下了那么多美好的作品他的命是回不來了,可是你們偷走的署名,得還給他;你們拿走的榮譽,也得重新刻在他的墓碑上”
成焰筆直地站在那里,臉色蒼白如同冷玉。
遠(yuǎn)處,縮在攝影機后面的沈木輕慢慢地抬起了頭。他茫然地望著那邊,又看了看面前的攝影機。
旁邊的助理小朱看著他慘白的臉色,想要說點什么,卻無從開口。
這也太慘了吧吳總親自承認(rèn)殺了人,還說沈木輕的作品,都是那個死了的陳巖代筆的
不用想,也能猜得出來,外面的媒體和輿論,明天將掀起什么樣的驚濤駭浪
明天,是不是該想辦法找地方投個簡歷,找下一份工作了
沈木輕站起了身,游魂一樣,踉蹌著向外面走去。小朱在他背后想要叫一聲,可是猶豫了一下,還是閉上了嘴。
算了,沈大神現(xiàn)在一定不想見任何人,不想聽任何話,只想一個人靜靜才對。
吳靜安臉色青白得不像常人,他躲閃的目光在成焰和林烈凱身上來回打轉(zhuǎn),再也不敢說任何字。
面前,是直播鏡頭到底有多少人在看,有多少人在聽
他瞥了瞥身后,那扇關(guān)死的門已經(jīng)打開了,他慢慢后退,忽然轉(zhuǎn)過身,向外面疾步?jīng)_去。
沒人攔著他。
林烈凱盯著他的背影,薄唇邊逸出冷笑,他拿起手機“秦隊,直播您也看了,就算取證不合理、算不得證據(jù),可請他去協(xié)助調(diào)查總沒問題吧”
秦隊那脆生生的聲音在電話里惱火之極“胡鬧你跟我們商量了沒有,就這么亂搞一氣”
林林烈凱滿不在乎地道“秦隊,我們都是良好市民,有正義心、講道德講公理,心急幫警方線索,有什么做得不對,您多多擔(dān)待。”
秦隊沒好氣地冷哼“放心吧,只要他真是兇手,我們當(dāng)然有辦法抓他歸案”
林烈凱咧開嘴笑了笑“哦對了,我還想起一件事,我怕這位大經(jīng)紀(jì)人跑得快,提前找人安了追蹤器和監(jiān)視器,他車上和兩處住宅都有。待會兒,我這邊有人負(fù)責(zé)把資料傳給你。”
秦隊一陣無語“行了行了,你這熱心市民小心點,做事別越界”
她放下電話,沖著身邊的手下問“那個混蛋招了沒”
下屬豎起大拇指“秦隊,你別說,多虧了這位林總搞的歪門邪道。那個王八羔子剛剛?cè)辛恕?
剛抓來時還死活不承認(rèn),大概是想著自己不供出吳靜安,吳靜安在外面才能幫他打點。可剛剛把直播拿給那王八蛋看了以后,他哪懂這種證據(jù)做不得準(zhǔn),還以為吳靜安被錘死了,立刻心態(tài)就崩了,正在稀里嘩啦招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