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尤大奶奶,那是隱忍慣了的,當(dāng)初尤二姐和大爺、蓉哥兒的事兒,她都能當(dāng)沒看到,何況這個打落牙齒朝肚里吞,還能怎么著
“蓉哥兒倒是有脾氣,可在大爺面前,連個屁都不敢放,也就沖著小蓉奶奶,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上個月珍大爺送給小蓉奶奶一只鸚鵡,回頭就被他悄悄擰了脖子。”
“不光我們都知道,外頭也傳呢,只那兩位主子,還以為自己瞞的滴水不漏,盡做些脫了褲子放屁的事。
“咱們大爺是族長,族里什么事兒都他管著,可小蓉奶奶的兄弟上族學(xué)這點小事,硬是繞了一大圈,走了寶玉的路子才進(jìn)去……爺您說可笑不可笑聽說親家老爺還為了二十兩銀子的束,東平西湊,只差當(dāng)東西了,這邊硬是一個子兒都沒接濟(jì)。”
五月最后又道:“說起小蓉奶奶這病,也不是頭一回了,幾年前就發(fā)過一次,后來大姑娘被選進(jìn)宮陪公主娘娘,喜事兒一沖,竟就好了。不想現(xiàn)在又發(fā)了。”
……
因這幾日沒有賭局,來寧國府練習(xí)“射箭”的人早早就散了。
賈珍才剛送走一位太醫(yī),正憂心忡忡的讓賈蓉去榮國府那邊,要點上好的人參給秦可卿入藥,賈玩就過來了。
隨意聊了幾句,很自然便聊到了賈薔的差事,賈玩道:“先前卻是我疏忽了,海船這東西,也不是什么時候都有的,且?guī)缀趺看我坏礁郏捅灰粨尪铡H羰侨サ牟磺桑裁炊紦撇恢鼊e提座鐘、屏風(fēng)、西洋鏡這些金貴玩意兒了。
“我竟忘了叮囑玉硯,若有實在買不著的,該先將我?guī)炖锏臇|西挪出來用用才是。”
賈珍愕然道:“你庫里的東西”
這小子年紀(jì)不大,口氣卻不小,還“庫里”的東西呢!
賈玩笑道:“說句僭越的話,天底下誰最有錢不是坐在龍椅上的那位,而是鹽商、海商。
“我雖不大留意這些,但在師傅身邊待著,坐著不動就有好東西撞上門來,為了見師傅一面,或讓我在旁邊說句好話兒,他們什么不舍得
“雖大多我都拒了,可剩下的也不少,幾年下來,別的不敢說,惜春姐姐大半副嫁妝是攢夠了的,全是外面見都沒見過的好東西,若刻意去尋,三五年未必能找到一件兒……旁的不說,那比人還高的寶石琉璃鏡,聽聞宮里也沒多少,我那兒就有一對,拿出去做傳家寶都夠格了。”
他語氣隨意的很,那邊賈珍卻已經(jīng)坐不住了,道:“你既然攢了這么多好東西,怎的不運到京城來”
賈玩笑道:“姐姐年紀(jì)還小,急什么如今守著孝,就更不必急了。等姐姐出了孝,議了親,我再在江南買上些時興的綾羅綢緞,一起運過來,最多一年的功夫就齊備了……到時候公中只需添點田莊鋪子人口就好,保準(zhǔn)比誰都體面。”
他說完,看看時辰起身,道:“我約了柳二郎喝茶,就不多打擾哥哥了,告辭。”
才出了門不遠(yuǎn),就見賈珍急急的追出來,道:“二弟,且先等等,我有話同你說。”
賈玩一頭霧水的被他重新拉回去,道:“什么事”
賈珍干咳一聲,道:“不瞞你說,那些東西,就是給惜春買的。”
賈玩笑道:“哥哥莫要唬我,嫁妝這東西,得一年一年細(xì)細(xì)攢著,哪有這樣現(xiàn)買的何況姐姐還在孝中,又沒定親……”
又道:“哥哥休想哄了我的東西去,我那些,只為惜春姐姐一個人攢的,若哥哥要挪用一件兩件還好,別的卻萬萬不能。”
說完起身又要走,賈珍脫口道:“誰說她還沒定親”
話剛出口,便有些后悔,干咳一聲,道:“你有所不知,早先哥哥就給她找好了人家,誰知還沒下定呢,父親就過世了,如今已經(jīng)和那家說好了,等出了孝就成親。”
賈玩信他才怪,問道:“那家哪家”
賈珍不耐煩道:“小孩子家家的,操心那么多做什么,趕緊將你那些東西運回來,我再看著添減些,也省的誤了你姐姐的大事。”
賈玩冷哼道:“既哥哥不說,那便算了。”
作勢轉(zhuǎn)身要走。
賈珍忙又將他拉回來,道:“真是給惜春備的……算了,告訴你也無妨,看中惜春的,就是當(dāng)今陛下的親兄弟,忠順親王殿下。”
賈玩神色驟冷,道:“我記得忠順親王已經(jīng)有了王妃。”
而且葷素不忌,在外頭不知養(yǎng)了多少粉頭戲子。
賈珍神色有些尷尬,道:“雖然只是側(cè)妃,但也不算埋沒了她,她若不是宮里嬤嬤教養(yǎng)的,王爺還看不上呢!”
又哄道:“忠順王妃身子不好,常年在莊子將養(yǎng),惜春一進(jìn)去就能管家,而且王爺說了,等王妃沒了,立刻就將她扶正,那可是正牌的王妃娘娘,以后咱們見了她,還得磕頭呢,這是多大的造化”
賈玩早知賈珍無恥,卻沒想到他無恥到了這般田地,冷冷道:“這門親事,我不同意!”
賈珍也變了顏色,冷哼一聲道:“長兄如父,如今父親去了,你們的婚事自然是我做主,由不得你同意不同意!你若真為你姐姐著想,就趕緊將你那些東西運回來,也是你姐姐的體面!”
說完不理賈玩,急急的出門,吩咐管事的:“趕緊下江南,去把薔哥兒追回來,那些東西先別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