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襲驟不及防
雁族人尚未從馬兒造成的混亂中回神, 林子里已竄出男男女女八人。
個個滿臉怒容, 手持雙鉤劍、鋼刀及長鞭, 其中三人沖向馬車,五人則團團圍在扈云樨身邊。
“你們這群雁族賊子猖狂至斯竟敢擄去我家夫人若不將你們碎尸萬段, 誓不為人”
“呵, ”扈云樨驚怒之意稍縱即逝,“居然沒死不過怕也活不過今日了”
當(dāng)日抓捕“賀夫人”時, 她吹骨哨引雙犬入山, 確認是王族所馴養(yǎng)的探花狼后,當(dāng)即將追來的父女和侍從引至密林預(yù)先設(shè)好的機關(guān)處。
眼看他們被鐵鏈織成的大網(wǎng)兜住, 扈云樨只留了兩人對付, 待滅口后處理尸體;自己則火速趕回客舍, 逮住因下人中毒昏倒而受驚的“賀夫人”。
事后,留在山上兩人始終未歸, 杳無音訊。
扈云樨想過派人接應(yīng),正好齊王傳信請她帶領(lǐng)探花狼核查,她的部下大半毀于阿庭手中,人手不足, 只能放任不管。
賀若昭父女、護衛(wèi)們被林子里的陷阱捕獲,動彈不得,犧牲了一名護衛(wèi),才以暗器打死那兩名雁族人。
鐵鎖牢固, 刀劍掉落在地, 他們或多或少受了點傷, 苦掙不出。
偏生那一帶荒無人煙,呼天不應(yīng)、叫地不靈。
于憤恨與警惕中煎熬一日一夜,總算遇山民路過,將他們解救下來。
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返回客舍,不見徐明初蹤跡。
仆侍被迷倒,不省人事;即便被人強行弄醒,也周身乏力。
留下阿六照看傷者,父女二人親率護衛(wèi)四處巡查,苦尋三日無果,卻撞見飛奔而回的大毛,遂燃起熊熊怒火,折返東行。
扈云樨手下尚余二十人,半數(shù)為精銳,武功頗高,以逸待勞。
而賀若昭父女奔波勞碌,救人心切,滿腔仇恨,招招不讓。
雙方勢均力敵。
秋澄長鞭如行云流水,舞成了一條銀鮫,一溜溜的豪光幻化成交織穿掠的銀波。
賀若昭乃一國之王,平日極少與人過招,此時鋼刀暴烈穿刺,讓人微感目眩。
大毛于刀光劍影間東竄西跳,嚇退車夫后,躍進馬車內(nèi),矯健身軀直撲徐赫。
徐赫手足被捆,避無從避,遭它壓倒后一臉無奈。
“嗚嗚嗚”大毛興奮趴在他身上,不住用鼻頭亂拱。
“嗚嗚嗚”徐赫嘴里塞了布團,壓根兒說不出話。
一人一狗“嗚嗚嗚”交流了一陣,大毛終于覺察端倪,連摳帶咬,助他取出堵口之物。
“秋澄先替我們解開繩索”
徐赫一得機會,當(dāng)即呼喊。
秋澄沒料到車中那被狗壓住的青衣人竟是“先生”,震驚之下,放棄追截扈云樨,閃身掠近,隨手抽出匕首,逼開阻撓者。
她一邊麻利割開徐赫手上繩索,一邊追問“娘您沒事兒吧先生怎么也在此處姐姐呢”
徐明初人在車里端,嘴巴遭布繩勒住,哪里能作答
扈云樨見有人試圖解救她辛苦擄來的“冰蓮血液”,瞬時揚眉冷笑,以雁族語指揮眾人,圍向秋澄。
秋澄來不及給車上二人松綁,將匕首丟給徐赫,回身以長鞭迎敵。
她去年武功最多稱作稀松平常,但今年在藍府勤練多時,突飛猛進,雖不能制勝,卻已是守得滴水不漏。
徐赫迅速替女兒切斷麻繩,方去割自己腿上的束縛。
徐明初手腳發(fā)麻,不停搓揉甩動,悄聲問“現(xiàn)在什么情況咱們方便出去不”
“你夫婿、秋澄帶了六人來救,目下雙方各有損傷,怕是堪堪打成平手”
二人正低聲商量對策,不料賀若昭久戰(zhàn)不下,橫刀削掉一人臂膀后,怒容滿面,厲聲喝道“再不放下武器,本王定率軍踏平北域”
他一句“本王”,令雁族人一怔。
扈云樨沒下令罷手,反問“尊駕是何人”
賀若昭未答,其親衛(wèi)已手執(zhí)令牌,高聲宣告“這位是我西境六族的首領(lǐng)赤月王你們還不棄械投降”
他們起初沒道出真實身份,是因“王后被囚”、“國王和公主失陷”等事一旦外傳,必將有損國威;但眼看再斗下去討不了好處,唯有試著用身份地位作威嚇,好過傷亡慘重。
然則那紫袍女子非但面無懼色,更是目露厲光“如此說來,我請來的是赤月國的王后”
“快拋下刀劍本公主只留你們一手一眼,否則別怪我們不客氣”
秋澄手下招式半分不緩。
“都給我停手”扈云樨粲然一笑,“看來,是場誤會”
雁族人紛紛罷斗,讓赤月國眾人為之一喜。
車上的徐赫父女暗覺怪異,互望時均帶狐惑。
依照雁族女王竭力追尋冰蓮下落,怎么可能被三言兩語勸退
再說,赤月國確實比她一個小族強大,卻不至于具備此等威懾力。
徐赫正想提醒大伙小心,秋澄卻因集體停戰(zhàn),挑笑道“算你們識相”
她即刻回身牽徐明初下馬車,未料扈云樨笑瞇瞇用雁族語說了一句話,并將骨哨放入唇邊,輕輕一吹。
清音宛若鹿鳴。
大毛頓時轉(zhuǎn)身,豎起雙耳,前腿微曲。
待緊接著的第二次鹿鳴聲起,它如銳箭飛出,直沖扈云樨腳邊,定定不動,等待命令。
這下大出赤月國人的意料之外。
秋澄正想質(zhì)問,冷不防被源自徐赫的強大內(nèi)力拋向半空
呼吸瞬息,十余枚黑黝黝的袖箭,自雁族人墨色袍袖內(nèi)齊齊飛向馬車
眼看剛下車的徐赫與徐明初快要被扎成刺猬,賀若昭等人惶恐萬分,飛身搶上。
三十余雙眼睛注視下,徐赫于電光石火間推開秋澄,如踏云般挪移腳步,以昂藏身軀護在徐明初跟前。
雙手或抓或挑,撥落七八枚黑箭,然而手臂和肩頭終歸被擦傷,且胸口處正正中了一箭,入肉三寸,扎得極深。
他從扈云樨喚回大毛的一剎那,已然猜出,所謂的“罷手”,只為騰出所有力量對付他和徐明初。
這位雁族女王性情乖戾、心狠手辣,得悉徐明初欺騙她,且貴為一國之后,得罪了已是后患無窮,兩族間永無安寧,還不如殺之而后快。
省得留著二人青春不老,令她百爪撓心、夜不安寢。
徐赫自問沒能力同時保護女兒和外孫女,當(dāng)機立斷,拼力推開秋澄,直接以身相護,保女兒毫發(fā)無傷。
扈云樨見狀,馬上想起,赤月國王后乃探微先生之女,言語間盡是冷嘲熱諷。
“哎喲可真是舐犢情深哪”
徐赫那蹭了灰土的青袍血跡滲染,悠然轉(zhuǎn)黑,暗器顯然帶著劇毒
“您、您”
徐明初意欲查看他的傷勢,卻遭他如山巒般擋在跟前,不由得淚水漣漣。
大毛茫然回頭,見徐赫身子微晃,臉色鐵青,先是歪著腦袋好奇端量,聞到血腥氣后瞬間齜牙怒吼,飛撲回他身前,身體緊繃,背毛豎起,咆哮護主。
如此一來,雁族人投鼠忌器,不敢再向徐明初發(fā)暗器,以防傷了在場唯一的探花狼。
扈云樨氣極“沒用的畜牲”
她將骨哨放置唇邊,豈料秋澄反應(yīng)神速,長鞭抖動,回旋翩飛,逼得她手忙腳亂。
同一時刻,赤月國人也紛紛揮舞兵刃,與敵人再度交鋒。
霎時間,院落外亂作一團。
刀光劍影,切割熹微晨光,直至陣陣馬蹄聲驚起林間飛雀,雙方容色均一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