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
“我目下并不希望和你清算舊賬,更沒工夫追問你究竟從何得知我們夫婦的秘密,我只有一個請求救他。”
她依然一副氣虛力弱的狀態(tài),但言語間已明顯透露出“徐太夫人”的威嚴。
阮思彥一改昔日超然灑脫,語調(diào)凝重又難堪,“要是我拒絕呢”
“他是你師兄又是你姐夫”
阮時意清眸瞬即赤紅,霧氣繚繞后隱泛淚光。
自與徐赫分離、覺察堂弟道貌岸然后,她一直苦苦忍耐。
此時此刻,積壓多時的憤怒與感傷如潮水沖擊著她,教她無可抑制地戰(zhàn)栗。
阮思彥悶聲不響,給她倒了杯涼水“那又如何若沒被人發(fā)覺,我大可替他瞞著;事到如今被人抖了出來,我能保得住你,已是萬幸。”
“誰抖出來是姚統(tǒng)領”
阮思彥收斂哀切,并未正面回答她的問題,容色越發(fā)淡漠。
“姐,他拋家棄子遠游半生,在你心目中,不早該死了你是因為與他雙雙回歸青春,才重新和他結為連理”
阮時意卻因那一聲久違的“姐”而心酸“捷遠,你還把我當姐么”
“不,”他笑容祥和,“我,沒把你當姐姐,已有好多年。”
阮時意心頭大震“你”
“你根本不是我的堂姐。”
“是你在我靈前說話的人,是你”
阮思彥一愣,隨即失笑“原來,你聽得見。那你早就”
阮時意搖頭“不,我聽不大真切,加上你鼻音頗重,我沒認出你的聲音。”
“就算沒鼻音,你能認得出你幾時將我放心上了”
他自行端起那盞水,一飲而盡。
“你說,我不是你堂姐”阮時意一瞬不移盯著他。
“我三歲流落街頭,是老爺子撿回來的,差點當了你弟弟。你爹沒要,我才變成你的堂弟阮家人認定我年紀小,不記事,殊不知這些事兒,我能記一輩子,只是裝傻充愣罷了。”
阮思彥嘴角微勾,挑起一抹毫無歡悅的笑。
阮時意素知他孩童時代略顯笨拙,但隨年齡增長,已愈加聰明,卻萬萬沒想到,從一開始,他便在刻意掩藏。
“地下城在多年以前,已由你接手”
“誤打誤撞,陰錯陽差,絕非老爺子所留。”
“那你苦心經(jīng)營,滋長罪惡,到底為什么頂著我阮家人的姓氏,有老爺子親傳的畫技,你完全能功成名就為何要干盡傷天害理之事”
與她憤怒目光碰撞,他維持云淡風輕之貌,“最初,是為了不受欺辱。”
“欺辱”
“你有所不知,老爺子讓我收拾阮家南遷后的殘局,當中難處,數(shù)不勝數(shù)我勢孤力弱,處處碰壁,所受的冷落、白眼、辱罵”
“緣何不告知于我”
“我去過。可你尚在孕中,丈夫遠行我被徐家大郎攔下了。而我從那回才辨認清,他們兄弟二人,恰恰是我為小乞丐時打罵過我的貴公子”
阮時意聽得略微糊涂,卻又隱約記起一事“所以,后來他倆鋃鐺入獄,是你暗中陷害”
“我犯不著陷害任何人,只需從密道竊聽權貴交談,便可拿住他們的把柄。我本還想著大度些,放他們一馬,誰知姐夫身故、平遠將軍和夫人撒手人寰,他們兄弟竟那樣迫害于你”
阮思彥陳述往事,沒有太多怒火,更多是平靜中的淡淡得意。
“照這么說,我徐家當年沒落,一半因你而起”阮時意無端覺得可笑。
“我原是想著,毀掉那個苛責于你的徐家,再重新許你一個新家奈何你無半分改嫁之心,寧愿守住師兄遺孀的名號。我知你視我為弟,唯恐揭開身世秘密后,連姐弟情分也保不住才瞞至今日。”
阮時意竭力掩飾話音中的不屑“你說你為了不受欺辱而經(jīng)營地下城,可到頭來,你成了欺辱弱者的那位”
“人總是貪婪的,有了錢和權,自然想獲得更多的財富和權力這是個循環(huán),永無止境。”
“罷手吧趁著地下城毀了你立馬自首,我依舊把你看作親人,會讓明禮求情,求圣上從輕發(fā)落。”阮時意忍不住勸道。
“回不去的,”他眼光森然又夾雜似有還無的溫情,“無窮無盡的渴求固然是驅使我侵占開拓的動力,但最大樂趣在于,兩種不同身份之間來回切換,游刃有余,鮮為人知在暗處操縱一切的隱秘行徑。
“你走后,我備受打擊,忽而記不清自己的初衷,乃至借圣命周游四方,才沒有全力維護手底下的人,讓人把地下城端了去。”
“晴嵐圖,是你拿的遲遲未見蹤跡的那一幅,也在你手上”
“沒錯,要不是你們拿新繪制的來糊弄圣上,我還真不敢相信你倆竟然是故人畢竟,我親眼見你年復一年老去冷冰冰躺在棺材之中,無半點生機。我的心也從那一刻起,一點點沒了意趣”
他忽然伸手搓揉臉面,從指縫中擠出一句“哪怕你屢次逼迫我娶妻生子,我始終狠不下心遠離你也狠不下心抹去你的記憶,將你禁錮在身旁。”
阮時意頓時毛骨悚然“你、你居然有如此險惡的居心”
阮思彥笑了“你放心,我確曾有過此念;待真正擁有能力之時,我才明白,最想要的從來不是你的人;若沒了心,我得到你,如得了一個木偶人,于我何用”
在這燈火柔弱的房間內(nèi),阮時意驚覺說起此話題,大大不利于孤身陷落于此的自己。
天知道這人會不會冒出什么詭異念頭
或許捕捉到她水眸難掩的驚懼,阮思彥平和一笑“怕我”
阮時意不語。
阮思彥淡聲道“說來也怪,相比變成小姑娘的嬌俏模樣我更欣賞你年華老去的優(yōu)雅淡定。我曾想與你分享,可惜你沒能目睹我成就的一切。”
“地下城,我去過。”
他微驚“怎么可能”
“你忘了你引以為傲的所有,是我暗地里指揮徐家子孫清剿的。你可以恨我,但別遷怒于你的外甥們,更莫要遷怒于你姐夫。”
于阮時意而言,當務之急,是說服他救人。
“我為何要恨你”阮思彥莞爾。
“是我,毀了你處心積慮建造的一切。”
“姐,人心易變。我承認,曾迷失于利益與權勢,可我得到過,也能輕易放下,享受的不過是有人臣服于腳下的痛快
“我所做的種種,只為證明,我在天下人面前,能不斷攀登至巔峰;在大伙兒看不見的所在,具備獨一無二的創(chuàng)造力。至于成果,保留或毀掉并沒你想象中重要。”
阮時意直視他“那你還貪得無厭為什么不救你師兄”
“很簡單,”他給自己倒了一杯水,“第一,我發(fā)現(xiàn),他已不再是我崇拜的師兄和姐夫;第二,我要從扈云樨手上取得北域自由進出的特權。”
“為何”
“姐,你累了,今夜先說到這兒吧往后,咱倆有的是敘舊機會,何須急在一時”
他迤迤然站起,理了理水色寬袍。
阮時意不明所以,卻聽他輕笑道,“既然你我各自有不為人知的秘密,又已知曉對方根底,自當和睦相處”
“你連我的丈夫也不肯搭救,憑什么相信,我能與你和平共處”
阮時意抬手扶額,咄咄逼人的一句話略帶喘氣。
一派孱弱溫婉,令人望之生憐。
阮思彥見狀,惻隱頓生“我沒說不管,你且讓扈云樨問幾句話,過兩日等我拿到”
他話說一半,見阮時意搖搖晃晃下地,順手攙了一把。
“我,等不及。”
阮時意手指陡然上移,發(fā)髻側金光一閃,一根三寸長的鋒銳鋼刺以猝不及防之勢,直直抵住阮思彥頸側。
已改網(wǎng)址,已改網(wǎng)址,已改網(wǎng)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網(wǎng)址,新網(wǎng)址 新電腦版網(wǎng)址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網(wǎng)址打開,老網(wǎng)址最近已經(jīng)老打不開,以后老網(wǎng)址會打不開的,報錯章,求書找書,請加qq群647547956群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