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老太君與身后晉國公府上的人,皆是七嘴八舌開始勸說。
“罷罷罷,看樣子今日外祖母你們是說什么都不會讓我進(jìn)去了,那今日就算了,等表哥好了,我再來探望,今日便去外祖母那邊坐會兒可好”
蕭言律神色滿是無奈,但對于顧老太君說話時,又不失親切,惹得顧老太君面上的笑容越發(fā)燦爛。
送走一行人,陸家兩兄弟慢慢走回了顧衍之的臥居中,瞧見原本該是病重躺在床上的顧衍之,此刻正捧著一輩子依靠在榻上看著,一副悠閑好不得意的樣子。
臥室之中,不冒一絲煙灰的銀絲炭暖暖的燒著,炭爐之上,高懸置放的一方銅壺冒著冉冉的熱氣,饒是外頭寒風(fēng)凌冽,屋內(nèi)也是暖如春季。
聽得陸家兩兄弟進(jìn)來的腳步聲,顧衍之眼皮都未抬一下,只是點了點手邊矮幾上的茶具,示意加水:“都走了”
陸麒上前給顧衍之加了點茶水,語氣無奈回道:“去老太君那邊了。二爺也真是的,既然臥病在床,好歹也做個樣子,若是方才我與陸麟沒攔住,豈不是都被揭穿了”
顧衍之放下手中的書,拿起了新添熱水的杯子,嘴角微微上揚了一下,卻什么都沒有說。
這些年來,他雖一葉障目,被他的好姑母與好表弟玩的暈頭轉(zhuǎn)向。可到底幾十年的相處,如今遮目的那片葉子移開了,他還能不知蕭言律的德行嗎
他來看他,不過是裝模作樣給旁人看的,既然目的已經(jīng)達(dá)成,便不可能真的進(jìn)來看他這個病人,找顧老太君說會兒話,明示暗示的訴點苦,可比來看他能得到更多的好處呢!
蕭言律從晉國公府走出時,已是一個時辰后,這還是他推脫了半天,只言宮中有事,方才沒有被留下用午膳。
他走出晉國公府時,抬頭看了一眼自己頂上那道先帝親筆御賜的匾額時,嘴角似有似無的露出了一個嘲諷的笑容,如今的晉國公府,與京中那些靠著祖蔭庇護(hù)下過著富貴日子的世家沒什么兩樣。
當(dāng)然,或許還是有些不同的,他摸了摸自己袖下那疊銀票子,到底是軍功起家,底子還是厚的;二則,便是顧衍之是一攤爛泥,他那好父皇都會扶著他上墻,顧衍之好了,晉國公府免不得好處,他和母妃在宮中,也能享到實惠,更別提顧衍之如今更是一心一意向著他與母妃。
不過,蕭言律如此想著,心中卻是免不得跟扎了一根刺一般,眼神褪去了慣常的謙遜與溫和,顯得有幾分陰翳。
他翻身上馬之際,身側(cè)的隨從小心翼翼走到馬下輕聲稟告道:“殿下,柳府那頭傳了消息過來,說……想在出嫁前見您一面”
“蠢婦,這個節(jié)骨眼上,多少雙眼睛盯著柳府和晉國公府!”
蕭言律有些厭惡的扯動了一下嘴角。
隨從知曉蕭言律不可能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去見人,也知會得如此答復(fù),只是……他還是得硬著頭皮來稟告,聞言反倒是松了一口氣,趕緊回道:“那奴才讓底下人好好安撫她,莫給殿下生事”
蕭言律微微點了點頭,想了想?yún)s是點指了身后隨從手上拿的一個盒子,隨從機靈上前打開。
蕭言律從裝滿了首飾的盒中拿出其中一支普通的玉釵,扔給那名稟告的隨從,開口道:“給她送去,和她說我也是念著她,只是形勢不容人,讓她好生忍耐,日后我不會忘了她。”
“是。”
隨從捧著玉釵,連忙應(yīng)聲。
而蕭言律牽緊手中的馬繩,調(diào)轉(zhuǎn)方向,帶著一行隨從與那盒首飾,朝著與柳府相反的方向駛?cè)ァ?
那個方向,正是他未來的四皇子妃所在的張家方向。
陵南張家,世代顯貴,元帝曾稱張家女子賢淑有德,故多有張姓女子為后為妃。但張家并非陰盛陽衰,如今朝上,張家男子多居要職,比之京中許多日漸西山的勛貴世家與孤木難支的新貴之家,張家更像是盤根錯節(jié)、枝繁葉茂的一棵參天大樹。
柳府之中,清蓮一事,動靜大的人人皆知。
故而不過第二日,府中多數(shù)之人,已知曉內(nèi)情。
對于柳秀妍的處置,人人皆道清蓮命好,又道柳秀妍仁厚良善。穗兒聽得玉兒嘰嘰喳喳的轉(zhuǎn)述,倒是沒有像玉兒般新奇,她沉默著總覺得自己忽略了什么事情。
直到門外有人來敲門,傳話說小姐召集小丫鬟們過去見人,她心中咯噔一下,終于想到自己忽略了什么。
清蓮既然配給了小廝,陪嫁丫鬟便缺了人,定然會有人要上去頂這個空缺,而她們院里這些先時未被選走的丫鬟,便首當(dāng)其沖,變成了考慮的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