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一點點上升,擠走了夕陽的余暉,借著夜晚天幕的遮掩,蟲魚鳥獸都從藏身之處探出頭,貍行動迅即如閃電,躥上墻頭,鴟顧懸掛在樹杈子上,發(fā)出令人毛骨悚然的鳴叫。
古人沒什么娛樂活動,夜間也只有火光照明,所以他們睡覺都很早,七點就睡了。江觀潮睡得稍微遲點,但他嫌用根小蠟燭照明太傷眼,躺下的也早。沙丘貓宛若一只死豬,一動不動躺在他身邊舒展身體,等聽人呼吸聲趨于平穩(wěn)時,耳朵刷一下立起來。
橘豬躡手躡腳跳下榻,肉墊踩在地上,寂靜無聲。
冷冷的月光透過直欞窗打在地上,皎潔的光將地照映得凈無纖塵。貓在屋內(nèi)徘徊兩圈,門緊鎖,只能通過直欞窗出去。
他惱怒地看了眼胖嘟嘟的小肚皮,無論他如何吸氣,苦練縮骨功,都不可能從窗戶的木柵欄間隙擠出。好在他跳上窗臺時發(fā)現(xiàn),合上兩扇窗的插銷是他能打開的,費(fèi)了一番心思后終于出去。
以為他變成貓身只會待在江觀潮身邊就大錯特錯了!在熟悉了貓身之后,劉徹逐漸意識到,他可以通過與其他貓交流攫取情報,同時貓的身體很小又靈巧,可以讓他去些人身時去不了的地方,也能知道更多辛秘。
劈了指甲不過一天就能恢復(fù),他只剩小半個晚上,能在馬邑城中轉(zhuǎn)轉(zhuǎn)。
劉徹貓的目的地很明確,城中最富庶的人家與城中最有權(quán)利的人家,前者為聶壹的府邸,后者為縣令府。
他在聶壹府打服了一只貓,他被江觀潮喂養(yǎng)得很好,一身力氣,身材肥碩,還懂得攻擊其他貓的要害,尋常貓沒有能打過他的,挨了幾爪子后,當(dāng)?shù)氐暮谪偩瓦鬟鹘兄皖^以示臣服。
“聶壹在何處喵”
“聶壹還沒有睡喵,他今天好像有客人喵,我可以帶你去喵。”黑貓?zhí)蛱蜃ψ樱安贿^房外有很多家奴把手,雖然愚蠢的人類抓不住我們,但依舊要小心喵。”
“他的朋友是什么人喵”
“好像是什么縣令喵~”
劉徹貓的眼神一利,最富有的商人和縣令湊在一起這搭配觸動了他敏銳的帝王神經(jīng),下意識開始陰謀論,更加迫不及待想要聽他們在說什么。
聶壹很奢侈地點了許多蠟燭,房內(nèi)燈火通明,兩人面對面坐著,談?wù)摯舜温櫼嫉讲菰u貨之見聞。
“匈奴人越發(fā)不守規(guī)矩。”游牧民族做不到自產(chǎn)自銷,很多物品都很互市的商人買,對商人還都很客氣,也沒出現(xiàn)過強(qiáng)搶事件。
“此次尚無人搶竊,卻已有匈奴人惡意壓低價。”他說,“我?guī)У钠蛷亩啵€好些,有些交換布匹器物的都被威脅以低價易物。”
“怎會如此,他們不想做生意了”
“怕是更意在劫掠。”
“如此……”
橘豬躲在墻外,將兩人的對話收入耳中,貓形看不出他的表情,但要是人身,他的眉頭絕對皺得死緊。
匈奴人獲取資源的方式很貧瘠,在漢匈友好的年代,多靠邊境互市,這些年來兩族來往中只有仇恨,漢關(guān)閉了官方的互市通道,他們只靠行走兩境的大商賈得必需品。
還有就是,劫掠。
他們得罪了商賈,就像是切斷了變色龍的尾巴,堵死了交換物資的路。
橘豬瞇起眼睛,匈奴人的打算路人皆知,他們準(zhǔn)備對漢發(fā)難了。
劉徹一直想要對匈奴開戰(zhàn),他是個很記仇的年輕人,匈奴人凌駕在他身上凌駕在漢民族頭上的恥辱,他想要千百倍的奉還。最好的方法,就是打垮他們,把他們趕出漠南漠北。
竇太后亡故,一直壓在他頭上的大山松動了不少,只要他堅持,在腦海中設(shè)想的戰(zhàn)事就能付出實踐。
但他也很清楚,想要打擊匈奴,并不是抄著武器硬上就行的,他需要計策,需要足夠的軍備,需要士兵,更需要準(zhǔn)備的時間。
想到這,他的腦海中滑過了江觀潮早上說的話,他是不是真的能做出威力更強(qiáng),更有力的弩
沒人敢說一種武器就能左右戰(zhàn)場的局勢,但他現(xiàn)在無疑需要更多的籌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