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到底怎么了”王瑾不耐煩地問。
“我沒臉見人。”
“怎么就沒臉見人了不就是輸了幾局棋,至于嗎走,哥哥帶你上街玩去!”
“不是,你不知道……”王浮的頭動了兩下,找到一個合適的角度,偷偷從縫隙里瞧著她偶像的臉。蘇軾,四川眉山的蘇軾,仁宗年間八九歲的蘇軾,弟弟叫蘇轍的蘇軾,還能是哪個蘇軾呢天地間,千年來,只有這一個而已啊,她怎么這么笨呢
“輸了幾局棋十娘,你是沒臉見我么”王浮聽到她偶像的聲音就膽戰(zhàn)心驚,尤其他的聲音清脆響亮,夾雜著顯為人知的愉悅,雖然也不知道他為什么開心,但總覺得,她已經(jīng)在偶像面前丟盡了臉面。
“十娘,你起來吧,我們再去下棋,我保證再也不贏你了。”
嗚嗚嗚,偶像就是偶像,安慰的話都說的這么膈應人……
“十娘十娘十娘”
簡直像只聒噪的鴨子。
“十娘,我弟弟想喝你家的酸梅湯。”
啊王浮猛地抬頭,哐當一下,后腦勺就碰到了蘇軾的下巴,她還有點懵,就聽見蘇軾“嘶”了一聲呼痛,腦子瞬間一片空白,本能地站起來一溜煙跑了。
留下王瑾幾人面面相覷。蘇軾揉著下巴,也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惹怒了這個“女夫子”,唉,不管怎么說,好好賠禮道歉總是沒錯的。
王瑾回味著剛才的一幕,后知后覺地想起來,這是十娘出生以來,第一次承認自己丟臉,第一次耍脾氣,第一次臨陣脫逃,哈哈哈,看起來無堅不摧的十娘,竟然會怕一個小娃娃!女兒家的心思,真是難猜,怎么這般陰晴不定
蘇轍還懵懵懂懂的,伸手替他哥哥揉下巴,問他:“那個妹妹怎么了”
蘇軾笑著回他:“不知道,可能是太小氣,不想讓你喝她的酸梅湯吧。”
“咳……蘇家小郎君,我家十娘不是這樣小氣的人,你不要誤會她了。”三娘聽見他們倆的對話,又覺得好笑又心疼自家妹妹。
蘇軾朝她眨眨眼,露出一個笑來,說道:“我當然知道十娘不是小氣的人,但我家弟弟也不是什么兇神惡煞的人啊,看來今日是沒有酸梅湯喝了。”說著便站起來向王瑾告辭,牽著蘇轍去見趙氏。
趙氏以為幾個人起了沖突,蘇軾才來去匆匆,她瞪了王瑾一眼,王瑾委屈巴巴地站在她身邊,也不敢說是十娘失禮,磕著了蘇軾的下巴。反正黑鍋一貫是他背,也不在乎多這一口。
蘇軾解釋道:“瑾兄招呼得很周到,只是我家弟弟頑劣,嚇著了十娘,也不知道她跑到哪里去了,還望嬸嬸多留心,不要讓她受了傷。今日就先走了,過幾日再來同十娘賠禮道歉。”
趙氏對他的解釋頗為滿意,她家十娘她了解,機靈是機靈,但就是太機靈了才敢膽大妄為,很多時候說話不過腦子,得罪了別人還不知道。趙氏在果盤上抓了一大把酥果子,用帕子包了,放在蘇轍手里,對蘇軾說:“有空再來玩,下次讓十娘和三娘再做些別的點心,她們倆一天到晚不做正事,就喜歡琢磨這些東西,你們倆嘗嘗這酥果子,是十娘親手做的。”
蘇軾把酥果子捧在手上,向她行了一禮,告辭了。蘇轍牽著他的衣角,慢慢跟著他走回家。拐過路口,自家的家門正在前面,蘇轍便委屈地問:“兄長,真是我嚇到了王家妹妹嗎”
蘇軾分出一只手摸摸他的頭,笑道:“不過是些客氣話,與你無關,你不要瞎想。等會阿娘問起來在王家玩得如何,你就說很好,大家一起下棋念詩讀書,好不好”
“好!”蘇轍應了,眼睛卻盯著他手里的酥果子,那酥果子金黃酥脆,裹了一層山楂汁和糖霜,看起來十分誘人,他咽了咽口水。
蘇軾拿出幾個酥果子放在他手里,突然發(fā)現(xiàn)手里的帕子有點奇怪,這帕子上繡的,不是花鳥蟲魚,也不是祥云瑞獸,竟然是一個被咬了一口的桃子,更奇怪的是,桃子上還有一只綠油油的蟲。
趙氏在家里坐著吃茶,拿起手里的帕子擦嘴,突然發(fā)現(xiàn)有什么不對勁,定睛一看,這帕子素白一片,不是她平日里慣用的十娘那第一幅“大作”,仔細回想了一下,臉色煞白,她剛剛給蘇家兄弟包酥果子的帕子,似乎就是十娘繡的那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