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珺收到信的時候, 她正在屋子里看書。
時至傍晚,她坐著的位置,陽光還很充裕,又因為外頭栽了不少樹的緣故,不僅不覺得悶熱, 反而還有些涼爽。王珍的事解決后,她又恢復(fù)成平日那樣蒔花弄草、看看閑書的日子,剛嫁給蕭無珩的時候, 她對這樣的日子也有些不習(xí)慣。
實在是太清閑了。
比起她在家中的時候還要來得清閑。
以前在家里,她每日還得提防著許多事,可自打嫁給蕭無珩, 外頭的都是蕭無珩信得過的,里頭的又都是自小跟著她的,用起來放心, 又因為人少的緣故,也不必擔(dān)心他們私下搞出什么事。
就是有一點。
被蕭無珩放縱得, 如今她整日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想到這。
心下便又有些無奈。
抬頭看了看外邊的天色,問起連枝“幾時了”
“剛過申時”連枝正在打絡(luò)子,聞言便抬了頭同她說道, 說完便又放下手中的絡(luò)子, 起身給人倒了一盞茶, 跟著一句“王爺今早走得時候說今日事務(wù)多,得晚些才回來,若不然奴先給您傳膳”
耳聽著這話。
王珺搖了搖頭, 她也不覺得餓,何況她這會吃了,蕭無珩回來就得再熱一遍,味道總歸不好。
再說。
她還是想和蕭無珩一道用膳。
剛想讓人去廚房傳話,今日晚些用膳,外頭如意就打了簾子走了進來,見她握著一封信打外頭進來,王珺有些詫異的問了一句“誰送來的”她平日貼子收得倒是不少,信卻是沒幾封。
唯一收到過的幾封信也都是崔靜閑打衡陽寄過來的。
早些崔靜閑離開時,她讓人隔段日子便送封信過來,好讓她知曉近況,只不過昨日她才收到過衡陽寄來的信。
如意聽得這話,臉上的神色看起來卻是有些不自在,她是先給人行了個禮,而后才壓低了嗓音同人說道“魏王府的林姨娘送來的。”
這話一落。
不僅是連枝皺了眉,就連王珺也覺得奇怪。
林雅給她寄什么信不過既然信都到跟前了,她也沒說什么,只是把手中的書置于一側(cè),而后朝人伸出手,語氣淡淡得說道“拿過來,我看看。”等接過如意奉來的信,她也沒有多言,徑直裁了信看了起來。
信上并無多少內(nèi)容,可寥寥幾字卻足以讓她變了臉色。
如意和連枝不知道信中的內(nèi)容,眼見她這幅模樣,自是焦心不已得問道“主子,怎么了信上寫了什么”
耳聽著這話。
王珺沒有說話,她只是低著頭,睜大了眼睛看著手中的信,好似只有這樣,才能把信上寫著得那一個又一個字辨別清楚,可無論她看了多少遍,信上的內(nèi)容卻沒有變化,真真切切、明明白白得告訴她,她看到得是真的。
她的三哥竟然要殺小禎
兩個丫頭眼見她的臉色變得越發(fā)蒼白,就連身子都不住發(fā)起抖來,心里著急,卻也不敢貿(mào)然搶過信,只能在一旁站著。如意更是想去外頭把那個還候著的丫鬟揪進來問一遍,那個姓林的到底寫了什么,能讓主子變成這副模樣
不知過了多久。
王珺終于抬起了頭,她的手里還握著那封信,可臉上的神色卻已恢復(fù)成平時的模樣,只是一雙眉眼看起來有些格外冷峭,恍如冬日沒有融化的雪山。
“來送信的人還在不在”她看向如意,問道。
好不容易聽到王珺出聲,如意自是忙答道“在,在,奴這就把人叫過來。”說完,她也顧不得什么,立刻轉(zhuǎn)身往外跑去。
她這般沒規(guī)矩的模樣,若是平日,連枝早就沉下臉同人說教了,可這會她擔(dān)心王珺,自然也沒這個功夫去理會,何況看主子這幅樣子,這信上寫著得估計不是一件小事,抿了抿唇,原是想問一問信中的內(nèi)容。
只是眼見主子沉眉不語,想了想還是沒有發(fā)問。
如意跑得快,沒一會功夫就把那丫頭帶過來了,其實若說帶,倒不如說是拖拽。等到那個丫頭到王珺跟前的時候,已是氣喘吁吁,連句話都說不清楚,王珺讓連枝給人倒了一盞茶,而后才看著人,嗓音清冷得問道“信上寫得東西,你知不知道”
那丫頭本就是個膽小的,雖然這會坐在椅子上,手里還握著一盞茶,可身子卻還是有些膽怯得蜷縮在一起,耳聽著這話,更是忍不住打了個顫,手里的茶水因為這個緣故傾瀉出來了一些。
好在水是涼得,倒也不至于滾燙。
她也不敢去擦拭,只能顫顫巍巍得坐在椅子上,迎向王珺那雙沒有波瀾的目光更是覺得如坐針氈,勉強挪了挪屁股,只挨了半邊,避開她的目光,這才捧著茶盞,猶豫得點了點頭。
先前姨娘寫東西的時候,沒有瞞她。
她自然是知道的。
眼見她點頭。
王珺臉上的神情仍舊沒什么變化,她只是一瞬不瞬地看著那個丫頭,繼續(xù)問道“林雅有什么話讓你帶給我”
經(jīng)過這么一會,丫鬟的氣息倒也平復(fù)了不少,想起先前姨娘交待得,她也沒敢隱瞞,輕聲同人說道“姨娘說,她再怎么說也是二房的人,若是九少爺死了,爵位落入三房,她也沒能討到好處。”
她說這話的時候,已經(jīng)察覺到屋子里的氣氛好似又沉了不少。
不敢抬頭,只能低著頭,緊緊握著手中的茶盞,囁嚅著兩片唇繼續(xù)低聲說道“何況五姑娘因為姨娘的事被送去家廟,要是真讓三房起勢,日后五姑娘肯定不會放過姨娘。”
短短兩句話被丫頭說得磕磕絆絆,硬是費了不少時間。
說完之后。
她整個身子又蜷縮不少,生怕惹人生氣,遭一頓罰。可王珺卻沒有罰她,甚至連半句多余的話都沒說,只是語氣平平得發(fā)了話“帶她下去吧。”
這話是對如意說得。
如意這會因為那兩句話正暈暈乎乎得也沒能醒過神來,聽著吩咐就帶人下去了,倒是連枝在人走后,白著臉問道“主子,那丫頭在說什么”什么要是九少爺死了,什么爵位落入三房,明明這么簡單的字眼,她怎么就聽不明白
耳聽著這話。
王珺沒有說話,她只是抿著唇坐在椅子上,不知過了多久才把手中的信遞給連枝。
連枝見此立刻就接過了信,眼見上頭所書內(nèi)容,本就蒼白的臉色立時又白了幾分,握著信紙的手不住發(fā)抖著,好一會她才喃喃道“這,這不可能,三少爺絕對不可能這樣做得。”
家中幾位少爺。
三少爺因為和主子幼時一道養(yǎng)在老夫人跟前的緣故,關(guān)系是最好的,何況三少爺為人溫和,無論是對家中的兄弟姐妹還是對底下的奴仆,向來都是很好說話的,她們幾個丫鬟也是打心眼里喜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