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珺耳聽著這道聲音驟然便睜開了眼睛,她的手仍撐著額頭,身子卻有些僵硬,目光也是一瞬不瞬地朝那塊錦緞布簾看去,這個聲音她已有多少年未曾聽到了她心下激動,而后便聽到外間丫鬟與人說著“郡主在里頭歇息,奴替世子通傳一聲”。
“不用了,我自己進去找阿姐”
少年的聲音飽含著朝氣,等這話一落便是一陣越來越近的腳步聲。
沒一會功夫,那塊繡著纏枝蓮的布簾便被人掀了起來,一個穿著寶藍色圓領長袍的少年就站在外頭。許是瞧見王珺正朝他看去,他臉上便又多添了幾分笑意,聲音卻有些可惜“我還想著鬧阿姐一回,原來阿姐竟醒著。”
他這話說完便落了手中的布簾,笑盈盈得繼續(xù)朝王珺走去。
王珺眼看著少年越走越近,腦中卻閃過無數(shù)片段,遺留在她記憶中屬于弟弟最后的印象是他滿身血跡慘白著臉躺在地上。
而他與她說得最后一番話是
“阿姐,阿娘沒了,阿娘被賊人害死了,以后我們該怎么辦”這是前世母親死后,弟弟跪在她的床邊,握著她的手與她說的話。
只是那個時候,她因為母親的死太過悲痛還失去了自己的骨肉,正是郁郁寡歡之際,又豈會察覺到他的不對勁倘若那個時候她能夠多把注意放在他的身上,或許弟弟就不會死。
不
就算她再怎么注意也敵不過有心人的特意安排。
弟弟身為成國公府的世子,林雅和她母親既然要進府,肯定不希望有他的存在。
王珺想起前世死前林曾雅與她說的那番話,眼眸微沉,撐在軟榻上的手也不住攥緊,蕭無玨、林雅,她絕對不會放過他們。
“阿姐,你怎么了”
王禎此時已走到王珺跟前,眼瞧著人低著頭不曾說話便覺得奇怪,他還想再說便聽到她已開了口“我沒事。”
王珺這話說完是又深吸了口氣,等平復了自己的情緒才又重新抬頭朝人看去,眼見人半歪著頭還是一副疑惑探究的模樣便如往常那樣半嗔道“瞧你滿頭大汗,又去哪兒瘋玩了”
王禎見人恢復如常才又輕輕笑了起來,他隨手抹了一把額頭的汗,而后是在王珺身邊坐了下來,待灌了一盞茶解了渴才開口道“還不是無琢,他非得拉著我去打獵,若不然我今日就能去城門口接母親和阿姐了”等這話一落,他是又偷偷瞧了王珺一眼,跟著是又一句“今日我們打獵的時候,正好尋到了一只白狐的幼崽,無琢知姐姐慣來喜歡這些東西便讓我給帶來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語氣是有些躊躇的。
王禎是蕭無琢的伴讀,兩人又是一樣的脾氣秉性,自是感情厚非。
他知曉自己這位好兄弟對阿姐的情誼,往常可沒少給人帶東西給阿姐,只是阿姐卻一回都不曾收下今次若不是蕭無琢許諾把那柄外邦進貢過來的弓給他,他才不會給人傳話。
秦王,蕭無琢。
王珺心中滑過這個名字,又念及自己先前心中所想,略一沉吟后便笑著開了口“倒是多謝他了。”
王禎起初未曾聽全,只當自家阿姐又給拒絕了,正想著怎么去回絕,等回過神來才張口結舌道“阿姐,你,你先前說什么”
“瞧你這幅樣子,若是被朱先生瞧見又該說你毛毛躁躁沒個規(guī)矩了”王珺沒好氣得伸手點了下他的額頭,而后才又重復道“我說,我挺喜歡的,你替我謝他一回。”
這回,王禎卻是聽清楚了,他欣喜著站了起來“我讓人去給阿姐取來”等這話一落,他一邊往外走,一邊是又擰頭和王珺說了一句“我還有事得出去一趟,等回來給阿姐帶你最喜歡的桂花糕。”
這話說完,他便打了簾子走了出去,沒一會功夫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王珺看著他這幅模樣自是好笑得搖了搖頭,小禎這么著急出去自是秦王允諾了他什么好東西,不過想著前世弟弟的結局,她眼中的笑意也是一沉,既然她回來了就沒有再重蹈覆轍的道理。
這一世,她一定會好好保護母親和弟弟。
至于那些人
如意提著籠子進來的時候瞧見得便是這樣一個王珺,神色微沉、笑意盡無,全身上下就跟籠罩著一層黑壓壓的氣勢一樣,讓人瞧著便心生發(fā)憷。
王珺聽到腳步聲倒也斂了心神,她重新靠著引枕坐好,而后是握著書卷朝如意手中的籠子看去,那金絲籠里有一團極小的幼崽,許是剛出身不久連帶著那雙眼睛也睜不太開,遠遠瞧去就是白乎乎的一團。
“拿過來。”
她放下手中的書卷,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