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嘉敏萬萬沒有想到, 她竟然被調戲了!
被!調!戲!了!
而調戲她的人,是男主!
她覺得, 自己整個人都要不好了!
嘉敏抬頭,看著他的臉, 恨不能看出一朵花來, 高如風問:“你是被我的英俊瀟灑迷倒了嗎?”
這話真是讓人一言難盡,嘉敏呵呵問:“你是吃錯藥了嗎?”
她用力推開他, 說:“你別糾纏我。”
她也不打電話了,伸手攔了一輛黃包車,立刻:“去滬寧洋行。”
高如風看著黃包車離開的身影, 若有似無的笑了笑, 眸色深邃不見底,只一眼看去就可見這人的深沉與陰郁, 與剛才截然不同。一個大熊一樣的男人過來,
說:“老大,人已經被我們弄走了。”
他的表情有些一言難盡的微妙,好半響,終于猶豫著開口:“看不出來,她力氣那么大哎, 那丫頭……”
高如風一個眼神過去, 虎背熊腰的家伙就閉嘴了。
高如風冷冷的:“該問的問, 不該問的別問;該說的說, 不該說的別說。想死就說一聲。”
大熊立刻:“我閉嘴!”
好巧不巧, 這家伙還就叫大熊。
高如風眼看著嘉敏的黃包車拐過街角, 徹底的看不見蹤影,他轉身走到不遠處上車,說:“開車。”
這樣的小插曲,嘉敏都沒有太過放在心上,她很快的趕到了滬寧商行,立刻尋了家里人說了今日的事情,她倒是也機靈,沒直接告訴父母,反而是告訴了齊大哥。
齊大哥聽了這話,真是惱怒的緊,他原本已經點爆了宋秘書身邊的好幾顆雷,讓他自顧不暇,倒是沒想到,竟是出了這樣的岔子。他冷著一張臉,說:“看來,我還是太仁慈了!”
他擺擺手,示意妹妹出去,嘉敏乖巧的出了門,靠在走廊的欄桿上,她看著天井下的大樹,惆悵極了。
“密斯齊?”
嘉敏一抬頭就看到一個精致的太太,三十來歲的樣子,她站在三樓的欄桿處,頗有幾分姿態(tài)。
嘉敏一想,認出這人,她客客氣氣:“俞三嬸嬸。”
俞卿的三嬸,嘉敏也跟著乖巧叫了一聲。
俞三太太倒是沒想她還真的認出了自己,高興了幾分,抿了抿唇,說:“不知你有沒有時間,上來幫我參謀一下?”
她老早的時候就聽俞卿說齊嘉敏是如何的新潮有眼光,但是心中不以為然,一個連國都沒有出過的小姑娘,便是真的洋氣,也不過就是靠著幾分年輕罷了。難道還真的多么厲害?
只不過,她剛才站在那里不經意一瞥,就覺得,好似,侄女兒說的倒是有幾分真了。
齊嘉敏一身藍色的格子襯衫裙,倒是沒怎么看別人穿過,她靠在欄桿上,耳上的鉆石吊墜輕輕搖晃,甜美可人,當真是個難能的小美人。俞三太太家中不管侄女兒外甥女兒,沒嫁人的妹妹也是有的。
若說那個有齊嘉敏的嬌俏姿態(tài),那么是真的沒有的。
她含笑:“要來嗎?”
齊嘉敏歪了歪頭,說:“好,三嬸嬸等我。”
她咚咚敲了一下門,眼看齊大哥正在蹙眉打電話,她指指樓上,得到首肯,立刻上樓。
齊嘉敏這個人最大的特點就是心大,很少為難自己,縱然知道今次的事兒有些小麻煩,卻也并不苦著臉,反而是樂觀陽光的。
她就是迷之相信自己及家人呢!
嘉敏咚咚上樓,就看俞三太太站在樓梯口,嘉敏含笑上前,說:“俞三嬸嬸這邊請。”
說起來,俞三太太對這邊可比嘉敏更熟悉呢!嘉敏之前忙著復習,并不怎么過來。但是俞三太太卻是這邊的常客,便是自己不買什么,也經常帶著朋友過來的。
二人一同進門,就看還有三位太太,想來她們是一起過來的。
其中一人立刻笑:“哎呀。夢蝶,你怎么出去一趟,回來還撿了個小姑娘?”
她掩嘴笑了笑,表情卻怪里怪氣的。
“我要是能撿到這么好看的小姑娘,可要天天出門轉悠了。這是齊家五小姐,也是我們家卿卿的好友,這不是碰上了么?我們只遠遠見過一面,我原想著小姑娘不記得我,沒想到她倒是記性好。”俞三太太也是帶著笑的。
不過兩人不過一兩句話,嘉敏就看出來了,雖然他們一同來,但是看得出來,關系并不很好。
“好看的女郎,誰會不記得呢!”嘉敏聲音軟軟糯糯的,不過卻讓俞三太太一下子笑了出來。
她說:“這小嘴兒真甜,怪不得是圣約翰教會女中的高材生。”
兩人商業(yè)互吹,其他人都跟著笑,不過也有那皮笑肉不笑的。
嘉敏其實不摻和她們這些事兒,但是也樂得給俞卿三嬸一個面子。畢竟她和俞卿關系很好的。
俞三太太:“正好齊五小姐在,不如幫嬸嬸選一條項鏈?我過幾日要參加宴會,左看右看家中的首飾,總是覺得缺點什么,這不,趕緊來了么?就是喜歡你們家這進口的鉆石,真真兒戳我的心呢!”
“那也是俞三公子舍得,疼著你。我們就算喜歡,家里怕是也舍不得呢!”同來的一位太太恭維道。
嘉敏看得出,她家條件應該是不如其他幾位的,像是她身上的旗袍,且說這料子就不是今年的新款了。更不要說款式也偏向去年的風格。
這些名流太太,背地里到底是怎么回事兒,嘉敏是完全不曉得的,不過她倒是對誰都笑瞇瞇的。
“舍得也要喜歡啊,我看來看去,總是覺得哪個都不襯我那條裙子。”
嘉敏立刻問:“那三嬸嬸家里的裙子是什么款式呢?”
原來俞三太太準備的是一條翠蘭緞面兒旗袍,可是旗袍這種風格自然是配玉石寶石更好看一些,鉆石總是差了幾分。可是三太太卻又想戴鉆石,畢竟,她男人看花錢,若是不花,這個錢也不定花銷到什么地方了呢!
可若是不搭配,又恐家里婆婆斥責,做人兒媳,總是不那么如意的,所以俞三太太頗為惆悵。
俞三太太有些惆悵,嘉敏也沉吟了一下,她含笑說:“三嬸嬸,你等我一下。”
她飛快的出門,很快的回到二樓,來到齊二哥的辦公室,他負責的是外務,所以經常不在。嘉敏也不管那些,直接進門翻起抽屜,她二哥干啥,她可是門清兒的。
嘉敏很快的找到一本雜志,重新上樓。
“俞三嬸嬸,其實我覺得,如若你格外的喜歡鉆石項鏈,不如,換一件衣服。我覺得您的氣質格外的洋氣,其實您穿旗袍,應該不如洋裙的。這是我大哥前一段日子出國帶回來的雜志,我覺得有一套特別適合您。您如是喜歡,可以按照雜志找裁縫做,應該也快,不至于耽誤您的宴會的。”
嘉敏翻開雜志,周遭幾個女人都湊了上去,只是一眼看過去就臉色通紅,明明是婦人,倒是不如嘉敏一個小姑娘淡定了。
說起來,也是這些女人穿的實在太少,而且,這款式也都是很特別,幾乎是市面上少見的,看起來竟然有幾分……妖嬈。
“這里的洋裙是很好看的,只是,就是太新潮了。我想你們也聽說了的,我大哥之前去了國外,才回來沒幾個月呢!這雜志是今年的,雜志上的全是今年的新款,國外正流行,大街上時髦的女郎都是這樣穿的。只不過,這股風還沒刮到國內呢!也不定,明年能不能流行起來,缺點就是太新潮。”嘉敏翻到其中一頁,說:“喏,您看,我就是說這條裙子,她就是搭配了整套的鉆石首飾。”
嘉敏說的這一頁,是一條黑色的連衣裙,只是這條連衣裙可真是大膽極了,一點都不符合民風,v領,緊身向下,腰束的緊緊的,腰的位置并不是布料,反而是細密的黑色紗網,若說露了,并沒有,若說沒露,卻又若隱若現(xiàn)。
裙子貼在腿上向下,如絲緞一樣細滑。
洋人女人金發(fā)碧眼,鉆石項鏈耳環(huán)手鏈鉆戒,無一不缺。
幾個女人眼睛都看直了。
掌柜的都沒眼看了,他只瞄了一眼就知道,那是二少爺?shù)摹罢洳亍保@次大少爺買了不少的洋人雜志回來給五小姐,結果二少爺看人家穿的少,就偷偷的一本一本的藏。
他們有幸也跟著瞄過的!
雜志里的波斯貓,穿的相當“清涼”,而且是……彩色的!
沒想到,二少還是斗不過五小姐啊,人家什么都知道!
“好看是真的很好看的,就是,太新潮了。”
嘉敏又想了想,說:“可能還是不怎么合……”適還沒有說出口,雜志就一下子被俞三太太壓住了,她的眼睛都黏在雜志上了,她抬頭,拿出了自己最和氣最溫柔的微笑:“嘉敏啊,你把這雜志,借給三嬸嬸好不好?三嬸嬸做完了衣服,就還給你。”
又怕人家不借,趕緊說:“保證不給你弄壞了,三嬸嬸不白借。”
嘉敏笑:“三嬸嬸說的這是什么話,您拿去呀,做完了衣服還回來就行。”
俞三太太一把將雜志收了起來,微笑:“謝謝你。”
她說:“這下我倒是可以安心看鉆石項鏈了!”
齊嘉敏想了一下,說:“雜志女郎一身黑好看,是因為她本身也是金發(fā),我們黑發(fā),就有些順色了。如果三嬸嬸信得過我就等一下。”
嘉敏再次出門,很快拿了一條發(fā)帶,大紅色的發(fā)帶上面鑲嵌著金色的珍珠。
齊嘉敏:“我覺得這樣搭配起來會更好看,如若裙子做好了不好看,您把發(fā)帶拿回來就成。”
倒是也巧,俞三太太今天是一身白色的洋裙,萬萬沒想到,一試就拿不下來了。
俞三太太:“這么好看,就算不能配黑裙子,配白色也是好看的。你的眼光真好。”
俞三太太也看出來了,俞卿還真是說的一點都沒錯,齊嘉敏是真的很有眼光,也有見地。這種見地來自于家中的富養(yǎng),雖然她沒有什么留洋的經歷,可是架不住,齊家舍得投資啊!齊嘉敏的眼光與品位絕對是無數(shù)的錢堆出來的。
在嘉敏的引薦下,她又買了一條鉆石項鏈,俞三太太說:“我就是控制不住買這些東西,也不知這些東西老了可怎么辦哦!”
齊嘉敏:“女人喜歡美也沒有錯啊,不管是年輕還是年老,都要打扮的漂漂亮亮,就算是年紀大了,也是最好的老太太。鶴立雞群!再說了,這些東西也可以留給自己將來的女兒或者兒媳啊。鉆石恒久遠,一顆永流傳。”
嘉敏洗腦的功力,簡直堪比傳銷。
最后,掌柜的眼睜睜的看著不想買的幾個陪客也都多多少少買了些首飾。
這東西這么貴,他們只是買個小東西,他們的收入就很可觀了。
不過,雖然花了錢,幾個太太卻沒有吃虧的感覺,齊五小姐說的相當對,這東西,都是可以傳下去的啊!
那話怎么說的來著?
啥流傳?
總之,真是中聽啊!
嘉敏是不知道的,她今日的一番話一番小作為,她自己都沒有放在心里,倒是讓家里的生意又翻了好幾番,鉆石和名表這種東西總歸是昂貴的,就算賣的再好,也是有限。
可是就因為一句“鉆石恒久遠一顆永流傳”倒是一下子又熱絡起來了。
當然,這些也是后話。
“五小姐,您真是太厲害了!”
齊嘉敏靠在柜臺上,說:“賺錢真不容易啊!”
掌柜的真心實意:“您已經是這方面的奇才了,我要是像您這么會搭配會說,我真是做夢都要笑醒了!五小姐,您快坐,我給您倒茶潤潤喉。”
齊嘉敏喝了一杯茶,說:“好想喝奶茶啊!”
說起來,她真是好些年沒有喝奶茶了,想不起來也就算了,一想就有點饞了。眼看掌柜的什么也不懂,她擺擺手,說:“我下樓!”
走到一半兒,回頭說:“三太太把雜志還給你的時候,你直接交給二哥就行。”
齊嘉敏重新回到齊大哥的辦公室,就見齊大哥坐在桌前抽煙,看到嘉敏進門,立刻碾滅了煙,起身將窗戶拉開散味兒。
嘉敏:“哥哥,怎么樣哦?”
齊大哥深深的看著妹妹,這看的嘉敏也慌了起來:“別是真的也很大的事兒吧?”
齊大哥:“你真的確定……宋秘書受傷了?”
齊嘉敏:“?”
她想了想當時的情形,說:“不說我丟過去的石頭把他的砸到車上砸出個坑,就那兩斗毆,都踩了他無數(shù)腳,沒踩死都是運氣了!”
嘉敏的大眼睛瞪的大大的,覺得自己根本不可能看錯。
“我兩只眼都是5.2的,絕不可能看錯!”
齊大哥不知道什么意思,不過也猜得出來。
他抿著嘴點了點桌面,就在嘉敏忍不住打算再次開口問的時候,他終于開口了,他說:“沒有。”
嘉敏:“什么?”
齊大哥:“宋秘書沒有去醫(yī)院,也沒有回宋家,更沒有回市府。”
頓了頓,難得的,他也帶著幾分不確定,說:“宋秘書,消失了。”
嘉敏:“啥?”
齊大哥:“宋秘書失蹤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尸!人丟了。”
說起這個,齊大哥也懵逼了,真的,從七八歲懂事兒之后,他還從來沒有這么迷茫過,可是今個兒,真是實打實的迷茫了。好端端的人,連人帶車,全都不見了,大白天的,真他媽的是見了鬼了!
齊嘉敏撓頭:“他會不會是去了什么地方才沒回家?他一個大男人,拐賣都不拐賣他好嘛!不怕砸手里嗎?”
要不是現(xiàn)在事情太怪,齊大哥都能笑出來了。
不過他也還是揚了揚嘴角,說:“是,所以,他能去哪兒?”
兄妹倆迷茫了一下,齊大哥果斷起身:“我去跟爸媽說一聲。”
這件事兒,嘉敏原來是覺得,是個小麻煩;后來看哥哥表情不對,覺得是個大麻煩;再后來,就變成……跟她沒有關系了。
因為,宋秘書真的失蹤了。
很徹底。
宋家也不是什么沒有背景的家庭,可是就這樣,還是翻遍了上海灘也找不著人。宋秘書,他的司機,還有那輛車,竟然全都不見了。饒是翻破了天,巡捕房都跟著找了七天,甚至于,宋家還在報上設置了懸賞,這人也就是沒了。
不得不說,這是現(xiàn)在上海灘最熱鬧的話題了。
而因著后期的聚眾斗毆,甚至于都沒有人糾纏于嘉敏當時扔的那顆“白菜”了。
七天過去,好像找人的熱度下去一些,不過大家也知道,這事兒拖得越久,怕是人找回來的可能性越小了。
作為參與其中的當事人齊嘉敏小姐,她……她這幾天愣是沒敢出門,怕引來麻煩。畢竟,她每次出門,不是碰見高如風那個瘋子就是遇到麻煩,還是在家保平安。
而且,她研究了幾款前世奶茶店的奶茶,喝起來相當不錯。
齊嘉敏把方子和配比交給了大哥,已經在貴賓室用上了,很受好評。
果然不管什么時代,女孩子就不能抵抗奶茶的誘惑!
不過嘉敏雖然沒有出門,齊家卻迎來了兩個特殊的客人,竟然是俞卿和俞卿的三嬸嬸。
嘉敏倒是挺奇怪的,不過她不落在面兒上,笑瞇瞇的迎人:“俞卿,俞三嬸嬸快進來坐。”
俞三嬸嬸這是第一次來齊家,她只一眼掃過去就感慨,都說齊家自來沒有什么讀書人,打早兒都是商戶,沒什么底蘊。可是這般看來,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兒。
且不說這裝修布置,只看墻上的名畫,柜上擺設就知道,果然流言害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