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勝生辰一過,鳳姐兒便開始跟著張氏忙活中秋節(jié)禮之事。
眼看著八月十五就到了,張氏不免有些急躁。各家的節(jié)禮單子都已擬好,單等東西備齊了再查驗添減一回罷了。
“金陵那邊再加幾張皮子,我看上回來家的幾位叔伯也都有年紀了,金陵那邊又有些濕冷。”
鳳姐兒便在禮單上記一筆,又命初霞帶著人去庫里取。
“你大姑媽那里今年別送酒了,庫里有一枝老參,送過去叫她保養(yǎng)保養(yǎng)。你說你大姑媽這是個什么命,好好的官家嫡女,不知道怎么想的,嫁了個商賈。嫁了就嫁了,好歹也是個有名號的,好好過日子,未必就過得不如人了,誰知道又沒了。
哎,這要是你祖父還在,有你祖父的名頭撐著,你這姑媽還能好過些。如今你祖父不在了,家里當家的是兄弟,這兄弟到底遠了一層,外頭那些人就沒那么大的怕性了。
你大姑媽性子與你二姑媽不同,最是個憨笨的,也不知道她這日子怎么過!”
鳳姐兒勸道:“若姑媽有了難處,我們多幫襯些也就是了,娘快別憂心了。”
張氏道:“正是呢。哎,不說這些了,把這些再點點,若齊了,讓他們明天就上路。”
鳳姐兒邊清點邊對張氏道:“今年就罷了,再沒想到這上頭。等到明年,咱家越性也托南下的商隊送去,省得自己再派人。這一來一回折騰死個人。”
張氏也道:“誰說不是呢,只記著往年里到了日子送去就是,忘了今年我們搬到盛州來了。
這都是我的不是,往年里懶散慣了,事事都由你嬸子打理。”
鳳姐兒笑道:“凡事必有兩面,娘這會子倒不記得往年受那起子刁奴的氣了。”
張氏也笑道:“記得那些做什么,沒得氣壞了自己。人常道遠香近臭,這話很有道理,我倒有些惦記你嬸子。”
鳳姐兒道:“那娘給嬸子去封信問候問候,正好下人送節(jié)禮捎去。說不得比驛站還快些呢,又穩(wěn)妥。”
張氏點頭道:“那我回去就寫。”
鳳姐兒又猶豫道:“娘,我有個主意想跟您商量商量。”
張氏倒極少見她如此,忙問道:“什么主意?”
鳳姐兒道:“我想著,要不咱家也組個商隊,去南邊販了貨回來賣。就是這里的人參鹿茸皮子的,南邊也都缺,這一來一回都不空著,想來能掙些銀子。”
張氏忙喝道:“快休胡說!家里并不缺了你的銀子錢,如何想出這等主意來!”
鳳姐兒道:“娘別生氣,我這也沒說就非得干呢,這不是想著跟您商量商量嘛!”
張氏道:“很不用商量。你一個姑娘家,張口銀子閉口錢的,成什么體統(tǒng)!叫外人聽著,以為我們家到了什么地步,須得嬌養(yǎng)的姑娘想法子掙錢了!”
鳳姐兒笑道:“娘不用這樣,我難道是不懂事的?我心里也覺得這事兒風險大了些,要是這么容易能賺到錢,那這里這么些豪紳商戶的不早就干了?”
張氏這才松了一口氣:“你就是個不省心的!既知道,又費這個口舌做什么!”
“我這不是看著銀子眼熱,必得娘罵我一頓方能醒悟嘛。可見娘還是我們家的定海神針。”
張氏命人將點好的節(jié)禮抬下去,自己揉著腰坐下:“很不用你拍這些馬屁,你給我安安生生的,我就燒了高香了。”
鳳姐兒笑道:“我還不安生?哪里有我這樣安生的好閨女!”又叫晚照,“去把我新拿來的茶倒一碗來。”
晚照忙換了茶上來,張氏喝了一口問:“是什么茶?我吃著有一股子蓮香。”
鳳姐兒笑道:“那日往呂先生處玩,見她吃茶,回來方想起來,舊年里我和平兒鬧著玩,將茶封在未開的蓮花里過了一夜,第二日那茶便帶了蓮香,吃著倒頗好。正好那會子也閑著,我就叫平兒帶著人又窨了一些。”
張氏贊道:“這是從哪里想的法子?”
“并不是我想的,乃是什么時候看的一本書,恍惚記得是這樣。”
又對平兒道:“你看,頭先你還嫌我費茶,如今娘和呂先生吃著都說好。回頭爹爹那里也送一些,就是他不愛吃茶,用來待客也是好的。”
平兒忙應(yīng)是。
王子勝不愛吃茶,平日得了好茶多是分給張氏和鳳姐兒。倒是王子騰于茶道上頗有些見解。
張氏便道:“若有多的,給你叔父送些,就是老太太那里也要備些才好。雖不是什么好東西,難得新鮮。”
鳳姐兒笑道:“娘的口氣也太大了,我這里都是上好的廬山云霧窨的,哪里有那么老些。今年也晚了,待明年有了新的再送吧。”
張氏想了想道:“這也罷了。”
娘兩個說著話,外頭丫頭道:“太太,京里二姑太太打發(fā)人送節(jié)禮來了。”
張氏問道:“是京里誰來的?可問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