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鐘廣場。
顧風儀和柳清清站在暗處等待單的到來,可惜久等不至。
也許是單防備著她們的埋伏,故意不來廣場,也許是單運氣極佳,在他們前去確認尸體的幾分鐘里已經來過了這里。眼看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廣場1小時的安全時間已經結束了,顧風儀的耐心所剩無幾,難以言喻的焦慮感縈繞在她的心頭,她止不住地疑神疑鬼。
柳清清是無辜的嗎她會是無辜的嗎
游戲一開始,她就是第一個到達廣場的人,那時候她就在擔心柳清清的情況。顧風儀練過一些拳腳功夫,加上當時手上有一把水果刀,這才勉強死里逃生,但是柳清清手無寸鐵,到達廣場的時候手上卻有一根撬棍……
“你的撬棍倒是挺實用的,哪里撿來的”顧風儀拿著那根撬棍,好似漫不經心地問道。
柳清清微微怔了一下,她不敢抬頭,也不敢直視顧風儀,若無其事地說道:“路邊窨井蓋那里撿來的,要是早點撿到就不用在幻境里吃苦頭啦……風儀,你的幻境是什么樣子的”
柳清清的聲音溫柔又清甜,無論是男是女聽著都覺得好似在炎炎夏日里喝了一杯冰鎮(zhèn)的蜂蜜水,可只有柳清清知道,此時此刻她到底是多努力才沒有失態(tài)。
顧風儀在懷疑她,這個認知一箭射穿她的心口,讓她連呼吸都是痛的。任何人都可以懷疑她,唯獨顧風儀不可以。
她在心里尖叫吶喊,歇斯底里:我怎么會傷害你呢我怎么可能會傷害你呢哪怕要我死,我也不會這么對你啊!
可是她不能說出來,她只能微笑,輕聲細語地說話,像是個聽話的洋娃娃,所有人都喜歡她這個樣子,覺得她心地善良又善解人意。她就像一個怪物,依靠著別人對她的喜愛茍活,所以她小心翼翼地討好著所有人,總以為自己已經竭盡全力,用力到自己都覺得惡心。
然后她遇到了顧風儀,那簡直是她夢想中的自己,自信、強勢、光芒四射,哪怕偶爾的傲慢都讓人覺得理所應當。
真是完美無缺。
她小心隱藏好了自己的過去,投入了十倍百倍的耐心和小心,跟蹤她、偷窺她、處心積慮地接近她、狂熱到病態(tài)地盲目崇拜她。她知道自己的這種心理有多扭曲,她將的理想和渴望傾注在了顧風儀的身上,就好像這樣可以彌補自己缺失的靈魂。可越是接近,她就越是空虛,她無法滿足于和別人分享顧風儀的關注,任何人都不可以。
顧風儀對柳清清內心的天人交戰(zhàn)無從得知,柳清清的提問讓她回想起了一些討厭的回憶,她不想同任何人提起。
但是如果繼續(xù)和柳清清一起行動,她的幻境里遲早會露出蛛絲馬跡……
她在幻境里看到了一條河,一條血淋淋的河,她就站在河邊,看著在血河中掙扎的水鬼,它的臉上縱橫交錯的都是傷疤,這些惡毒的劃痕毀掉了它的臉,在血水的浸泡下浮腫的傷口外翻著,令人作嘔。它一邊尖叫一邊奮力往岸上爬,十個指頭上的指甲都摳掉了,可它終究是爬了上來。
它怎么能爬上來呢顧風儀冷冰冰地看著它,它卯足了勁向她爬來,膝蓋以下的雙腳不翼而飛,它就這么拖著殘缺的身體,生生在地上拖出了一條慘不忍睹的血跡。
它很漂亮,舞蹈天分極佳,可偏偏失足掉進了水里淹死了,這又怪得了誰呢她的兄弟姐妹們只會為她的死彈冠相慶,她的父親也只會淡淡地說一句可惜了,她是個優(yōu)秀的姑娘,至于她的母親,哦,誰知道生下她的是哪個婊-子呢
顧風儀笑了起來,溫柔地看著柳清清:“我小時候很怕水,學游泳的時候怕極了,總是怕有水鬼會把我拖下去。因為啊,我小時候親眼見過有人在河里淹死了,我又不會游泳,救不了她,到處哭著找人。可是等人來了,她已經淹死了,是個很年輕的女孩子,真是可憐。大概是這件事給我留下了太深的印象,我在幻境里看到了一條河,河里有個水鬼,它想把我拖進去淹死,可是哪能甘心就這么死掉呢,死了我就再也見不到清清了。所以我用這把水果刀捅死了它,趕緊來廣場等你了。”
柳清清“啊”了一聲,緊張地拉著她的胳膊:“討厭的水鬼,它打傷你了嗎”
顧風儀微笑著搖了搖頭:“沒有,它斗不過我的。”
活著的時候一敗涂地,死了之后就想一舉翻盤做夢去吧!
柳清清乖順地笑了:“風儀真厲害。”
真厲害呀,說謊的時候都面不改色,明明懷疑著她,卻還是親密無間的樣子。心臟絞痛得無以復加,卻奇異地感到滿足。
懷疑她又有什么關系呢誰能比她更親近顧風儀呢她只要獨占就可以了,讓她是生是死都無法擺脫。
她要顧風儀的眼中,只有一個同樣完美無缺的她。
陰暗惡意的念頭像是三月的野草一樣瘋長,無論她怎么努力壓抑都無法消滅,她終于認命了,或許這種惡毒扭曲的欲望才是她真正的渴望,她已經是一只怪物了。
可是,哪怕她才是那個鳩占鵲巢的怪物,她也要把每一只雛鳥推出巢穴,摔死在自己的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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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場外圍教學大樓的樓頂。
單吮了吮手指,用濕潤的指尖感受了一下風向。
風向變了,單嘆了口氣,老老實實地沿著天橋向隔壁一棟樓走去。
顧風儀的蛇感技能太變態(tài)了,他根本不敢靠近,只能小心地等待時機。一旦被顧風儀發(fā)現,他勢必會被追得上躥下跳,柳清清也恨死了他,這下見面肯定沒法善了。
――我還真是蠻會得罪人的嘛,竟然把所有人都得罪了個遍。單有點得意地想。
換了地方之后,觀察顧風儀和柳清清的角度就不如剛才好了,單遺憾地嘆了口氣,繼續(xù)耐心等待,他相信自己不會等上太久。
果然,從樓頂俯瞰下去,四散在整個校園里的“黑洞”正在緩慢移動,其中一個已經接近了那兩人所在的位置,在廣場抽獎臺附近隱蔽處的兩人并沒有覺察到正在接近的“黑洞”,頃刻間就被吞噬到了幻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