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片洋洋灑灑從天臺樓頂飄散下去，唐憇憇深吸一口氣，忽然對著天空大喊：
“封信——你這個混蛋!臭蛋!大豬蹄子王八蛋!我再也不喜歡你了!不喜歡了!”
“以后誰愛喜歡你誰喜歡，我唐憇憇永遠(yuǎn)永遠(yuǎn)不喜歡你了——”
歇斯底里地喊完，她停下來喘了口氣，沖著佟悅和江小藝咧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眼淚卻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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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野從學(xué)校禮堂一道跑到封信身邊，撐著膝蓋大喘氣。
“我出來了!兄弟我出來了……我說這到底是什么情況?我剛剛聽他們說你剛剛和唐憇憇鬧掰了?”
封信站在藝術(shù)樓遠(yuǎn)處的一處休息區(qū)，從這個角度向藝術(shù)樓頂望去，恰巧能將樓頂?shù)奶炫_收入眼底。
只不過距離太遠(yuǎn)，天臺上的人影模糊極了，映在視線里，幾乎就只有一個小黑點。
他的臉上沒什么表情。
言簡意賅向?qū)O野敘述了事情經(jīng)過，孫野又驚又氣，“不是……帶不帶這么巧合的?這怎么就能鬧成了這樣呢!也就一下午的工夫!這這……”
“我的錯。”封信眸光微斂，整個人的情緒都淡淡的，“是我把話說得太過分了。”
孫野無奈說：“這也不能怪你。你哪能知道那時候她就在門外站著，而且你當(dāng)時要不那么說，石敢當(dāng)怕不是就要給她記過了，你不也是為了幫她。”
頓了頓，他又想起，“不過唐憇憇呢?她現(xiàn)在怎么樣了?”
“我不知道。”封信抬睫，隔遠(yuǎn)眺望著天臺那個小黑點，“她不肯見我，佟悅和江小藝她們也一直攔著，我演講完一出來就沒再見到她了。”
孫野始終覺得這件事的癥結(jié)還是在于封信所說的那些話。他抬頭看著他的側(cè)臉，心里斟酌了很久還是一橫心，直白把話問出口：“封信，我問你一個問題，真心的，你跟哥們兒說實話。”
封信看他。
“你到底喜不喜歡唐憇憇?”
話音還未落，封信卻微詫，眉宇間一閃而過一絲異樣的神色。
他沒直接回答，默了片晌才微微垂下眼，極輕極輕地點了下頭。
“我靠!”得到他的回應(yīng)，孫野卻忽然拍著大腿發(fā)出一聲。
封信不解地望了他一眼。
沉了口氣，孫野醞釀了一會兒，才悶聲道：“你知道么，就這段時間以來，唐憇憇一直在想著要怎么和你表白，都叫了我們好幾次了!她就怕你不喜歡她，又怕直接說會嚇到你。所以一直憋著沒說。”
“早知道你們倆互相喜歡郎情妾意的，你說我們是忙活什么勁兒啊!早說了，也不至于鬧出今天這一堆事兒了啊我去!”
封信一怔。
封信的確是不知道唐憇憇要和自己表白的這個事，唯一猜到的一點，也是今天這起事發(fā)生之后，猜想到她或許是有過這樣的想法，或是聊天時與佟悅江小藝玩笑提及，廣播播出被石敢當(dāng)斷章取義。
眼下聽他這樣講，他原本就滿附愧疚的心此刻便更加難受，胸口鈍鈍的澀。
她一直在籌劃著和自己表白，而眼下卻又聽他說了那樣一番話……
她該有多傷心……
孫野也實在是不愿意看著蜂蜜糖小組四分五裂，想了想拍拍封信的肩膀，“要不這樣吧封信，左右你們兩個根本就是互相喜歡的，那干脆你就直接跟她表白了得了唄?那傻丫頭要是知道你對她也有意思，估計得樂壞了，怎么可能還傷心!”
“你覺得我如果現(xiàn)在和她說這些，她可能相信么?”封信的語調(diào)毫無生氣。
依照正常人的思維，他剛當(dāng)眾對她說了那樣過分的話，轉(zhuǎn)而又去說表白一類的話，恐怕只會讓人覺得他這是在變相地羞辱她。
他了解唐憇憇，雖有些跳脫膽小卻性子強(qiáng)硬，一旦自己認(rèn)定了，那便是頭破血流也不會回頭了。
她在那么多人面前放出了再理她就是狗的話，也足以證明她下了多大的決心。
孫野又說：“那……要不我去跟她說?”
封信幾乎是笑了一下，“你看她會不會見你。”
左右不行，孫野無語了，忍不住開始嚷嚷，“不是，這話是死的人是活的，你們倆一個學(xué)校一個班級一棟樓還是一樓層，跟她說句話還能說不成了?你就跟她好好道個歉嘛，把你今天跟石敢當(dāng)說那些話的原因都告訴她，怎么就能難成現(xiàn)在這樣?”
封信微默，靜靜地垂下眸，“哪有那么簡單。”
何況讓她真正傷心的，哪里是他向石敢當(dāng)所說的不喜歡她一類的話。
封信何嘗不知道唐憇憇對自己的意思，她從來都沒有在他面前隱藏過對自己的感覺。她沒有對他明說過，他也便就故意當(dāng)做不知道。
可他更能感覺得到她不對他明說的理由，那就是她心底隱藏最深的自卑與怯弱。
從上一次聽她對他講述過她與唐芯芯的那些話之后，他就知曉在她心里其實也是一直不服輸?shù)模皇钱?dāng)她自己的能力還不足以改變眼下的境遇時，她就只裝作的無所謂的樣子，用笑容粉飾掉心里的不滿和難過。
——她也是怕別人指著她說她不如人，怕別人看不起她。
所以，他那一句“你也得配得上才行”，無疑徹徹底底的，磋磨了她心底那一點僅余的自尊。
封信懊悔地嘆息。
遠(yuǎn)處的小黑點不知做了什么，似乎有洋洋灑灑的小碎片從樓頂墜落。
遠(yuǎn)遠(yuǎn)的似乎有斷斷續(xù)續(xù)的呼喊聲傳來，經(jīng)過空氣的阻隔，到這邊僅能捕捉到一點點。
“……你這個混蛋!……王八蛋!我再也不喜歡你了!……”
“……誰愛喜歡誰喜歡……永遠(yuǎn)不喜歡你了——”
“……”
無法言喻現(xiàn)在自己的心里是種怎樣的難受，他默默仰著頭，一直凝視著那個距離自己很遠(yuǎn)很遠(yuǎn)的小黑點，心中不自覺地默念。
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