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后家人向壽星送賀禮。
洪萬好夫婦合贈一對金耳環(huán),鄭傳香送了一條系轉運金珠的紅手繩,洪悅的禮物是影院五折年卡,洪巧的是diy手工錢包。
曾淑琴叮囑阿輝別送禮,他仍送了一張面額100的冰淇淋店代金券,洪爽等人都說他不該破費,很感謝他的心意。
洪歡是家里最摳門的,跟二姐不對付,往年從不送禮物。今天卻來了個壓軸巨獻,拿出一只包裝精美的小禮盒。
“二姐,這是我為你精心挑選的生日禮物。”
洪萬好以為小女兒要與二姐修和,欣喜地讓洪爽拆看。
盒子里的內容見光,家人們集體吃驚。
“哇,這只表真漂亮啊!”
鄉(xiāng)下來的阿輝不識貨,看到那只18k玫瑰金的鑲鉆機械女表忍不住驚喜贊嘆。其余人卻疏無喜色,因為能大致估算這支表的價格,洪悅還第一時間認出品牌。
“這是伯爵的黃金滿天星啊,30多萬一只,你從哪兒搞來的”
她道出售價,長輩們大駭,家里的經(jīng)濟水平勉強到小康,與此類奢侈品無緣,必須追究該表的來歷。
洪歡假笑謊辯:“這是我從a貨市場淘來的,只賣幾百塊,很便宜的。”
洪悅反駁:“這表做工這么精致,就算是a貨也不便宜,真是幾百塊,麻煩你也幫我買一只啊。”
小妹還是學生,買不起貴重物品,且與二妹向來不親,卻忽然贈送名表,鑒于以往的經(jīng)驗,家人們依然明了。
洪爽臉上堆起層積云,嚴詰洪歡:“你老實說,這表是不是夏蓓麗讓你帶來你又收了她什么好處替她辦事”
多年來夏蓓麗為親近二女兒,千方百計尋找突破口。
洪家人只洪歡是有縫雞蛋,自幼眼淺皮薄,吸鐵石吸芝麻,有利就沾。夏蓓麗吃準這點,常以小恩小惠籠絡,讓她通風報信,傳遞物品。
前科太多,長輩已失去教育耐性,曾淑琴搶先責罵:“你這死丫頭,說了多少次讓你別理那個女人,明知你二姐最討厭她,還替她來騷擾,這吃里扒外的德性是跟誰學的”
鄭傳香也不能再袒護原則性錯誤,嘆氣埋怨:“小妹,姓夏的是我們家的大仇人,你總跟她來往太傷你老豆和大姐二姐的心了。”
洪歡歷來死不認錯,跌進油鍋也要撲騰幾下,繼續(xù)嘴硬:“我是為二姐好嘛,夏蓓麗再怎么說也是她親媽,送女兒生日禮物是人之常情,算不上騷擾。”
洪爽本不想當著父母發(fā)飆,被她的狡辯激怒,驟然聲斥:“是為我好還是貪便宜你心里最清楚,從小到大這種損人利己,攪風攪雨的事你干了多少,數(shù)都數(shù)不清!就說最近的一件,我本來不想提的,上次我送給阿巧的連衣裙,她還沒來得及穿就被你搶走了。你一直是這樣,只顧自己不管別人,買個菜都要虧空公款,讓家里人吃死魚爛蝦!”
她當著外人揭短,洪歡面子塌方,跳起來大罵:“那連衣裙不是我搶的,是阿巧主動送我的,不信你問她阿巧,我沒想到你這么陰險,當面示好背后告狀,真是個白蓮婊!”
洪巧慌張局促,漲紅臉猛擺雙手:“我沒告你狀啊……”
接著無助地望向洪爽。
洪爽不喜拖拉,既然事情揭了蓋,必須做個了結,先向全家澄清。
“你們別聽阿歡倒打一耙,今早我看阿巧穿著舊衣服去參加口語比賽,問她怎么不穿我送她的裙子,她開始還替阿歡隱瞞,被我逼問才說裙子早被她拿走了。”
家里女兒多,相互爭穿戴很平常,洪萬好不愿她們姐妹為這事鬧嫌隙,連忙調和“小妹啊,那裙子是你二姐送給三姐的生日禮物,你不該拿嘛。想要新衣服跟爸媽說,我們會買給你的。”
洪歡不認為父親在維護她,氣焰更足了。
“老豆,我不是眼紅阿巧有新裙子穿,是咽不下這口氣啊!二姐一貫偏心阿巧,阿巧過生日她就送兩千多塊的連衣裙,我過生日只送我?guī)资畨K錢的發(fā)夾,都是妹妹,憑什么我的待遇這么差”
對待缺乏自知之明的人犯不著給她留情面,洪爽正色表態(tài):“你怪我區(qū)別對待前,先反思一下自己和阿巧的差距。阿巧學習用功,從小到大沒讓爸媽操過心,高考還考全班第一,到了大學也是期期拿一等獎學金,是家里成績最好的孩子。你呢讀了十多年書,考試及格的次數(shù)還比不上你逃學的次數(shù)。初中高中都念高價書,高考才考了200多分,害爸媽花了十幾萬為你在榕大買了個商學院的預科,進去了還是成天吊兒郎當鬼混。你說你這么不爭氣,我要是還平等對待,怎么能體現(xiàn)對阿巧的鼓勵和對你的鞭策”
學習是洪歡的死穴,她反駁不了,抓住“鬼混”這點洗白。
“你開天眼了又沒跟我一塊兒上學,怎么知道我成天鬼混”
“我中學同學在榕大教書,我在渥太華旅游時偶然在一家中餐館碰到她,才知道她就是你們系的助教。她說她經(jīng)常見你跟一些有錢人家的學生在上課時間跑去學校附近的網(wǎng)吧打游戲,還說你曠課太多,上學期期末考掛了五科,最后要靠花錢買學分來過關。”
她本想找適當機會向父母透露該訊息,提前抖出來,給了洪萬好夫婦當頭一棒。
曾淑琴驚道:“這種事學校肯定會通知家長吧,我們怎么一點消息沒收到”
洪爽分析:“阿歡多半又像高二那次,雇人冒充家長去騙老師,我同學不會編瞎話騙我,明天你們打電話去問問阿歡的班主任就知道了。”
曾淑琴離座過來抽洪歡,覺得她在大肆燒毀父母的血汗錢。
洪歡邊躲邊嚷:“媽,你有沒有搞錯啊,我是你的親生女兒,你居然幫外人打我!”
她是母親的心頭肉也是惱人的肉中刺,曾淑琴最怨她兩點:敗家子不爭氣、動輒拿血統(tǒng)論破壞家庭安定團結。
聞言多抽了兩下,戳著她的腦袋嗔嚷:“你又嘴賤,你們四姐妹哪個不是我的親女兒你如果像姐姐們那么懂事能干,我會打你嗎成天好的不學,學來一身臭毛病,我和你爸的高血壓都是被你氣出來的!”
洪歡推開母親,向著她狠狠指斥洪爽:“你別睜眼說瞎話了,她真能干就不會被人甩了!”
此女愛好撕逼,擅于找對手痛處,全不顧挑起這泡已經(jīng)涼了屎會搞壞全家人的心情。
洪萬好忍怒失敗,上前訓斥:“你是不是吃錯東西了,怎么能對你二姐說這么過分的話!”
洪歡不忿道:“是她先對我過分的!”
“她說的都是實話,哪里過分”
“那我也沒說假話啊,那個賀陽跟她交往快十年,以前常來我們家,差點就做了你的女婿,最后還不是跟有錢女人跑了。二姐要是爭氣,就會有魅力和能力留住男朋友啦。現(xiàn)在淪為棄婦,不就說明她本事不夠她呀,在外混得很差,人家工作三年都有長進了,她還是個小柜員,成天只會在家逞能,說別人是豬,不知道自己也是黑烏鴉!”
洪爽被洪悅抓住的一瞬,曾淑琴的巴掌已拍到洪歡臉上,接著拽住她的胳膊往樓上拖,粗聲大氣說要好好教訓她。
來到三樓洪歡的臥室,她的聲勢明顯下降,焦急氣惱地數(shù)落女兒:“你真是難產的孩子專跟你媽過不去啊,今天是你二姐生日,你當著外人讓她下不來臺,是不是想讓你爸和奶奶都來怪我沒有教好你!”
洪歡揉著被箍痛的手腕撒氣:“你只會罵我,明明是她先當著外人讓我難堪的!”
“誰讓你要當夏蓓麗的狗腿那女人過去把你爸害得那么慘,要不是她,你爺爺也不會早早氣死。你爸、奶奶和你二姐都把她當死對頭,你還跟她來往,幫她辦事,究竟懂不懂是非”
夏蓓麗當年的惡行并未傷及曾淑琴,她是在成為洪家一份子后才對其同仇敵愾。
這點洪歡比母親看得透徹,煞有介事點撥:“媽,你這么想太偏激了。假如當年夏蓓麗不離開老豆,讓老豆從此對漂亮女人敬而遠之,以你的條件怎么可能嫁給榕州本地人想想你娘家姐妹如今過得多慘,再對比一下自己,你應該感謝她主動給你讓位置。”
曾淑琴沒研究過三觀具體指代什么,只覺得女兒這番言論是破襪子做口罩,臭不要臉,抬手糊她一耳光,力道比剛才猛烈數(shù)倍,激起她的痛感。
“媽,你還真打啊!”
“別叫我媽,也不知哪個成精的妖怪鉆到我肚子里變成你這個孽種,禮義廉恥不學,仁義道德不會,歪門邪道你倒無師自通,我今天非打得你現(xiàn)原形不可!”
曾淑琴環(huán)顧四周,抓起一本雜志充當體罰工具。
比武力,洪歡并不弱,惱羞成怒奪過雜志,推開母親。
“你罵我不要臉,好歹也反省一下自己!老豆年輕時長得不難看,大姐二姐都漂亮,阿巧是撿來的別人也夸她是小美女,只有我又黑又丑,五官全是硬傷,骨架還這么粗,減肥都沒用!都怪你把我生得這么難看,從小被罵丑八怪,長大了也動不動被人損,想交個像樣的男朋友都辦不到!”
洪家四姐妹站一排,外人都會以為老幺是養(yǎng)女,因為前三個是清新靚麗的風景片,轉到第四個卻成了恐怖片。
最會阿諛的人也很難在她歪瓜裂棗般的長相上找出亮點,依靠化妝邪術方能維持路人水準。
曾淑琴吃過貌丑的虧,也內疚將不良基因放大遺傳給了女兒,尷尬開解:“你別老說自己丑,心靈美才是第一位嘛。你老媽形象也差,還不是照樣混得開,街坊鄰居和店里的客人都喜歡跟我交朋友,很少有人嫌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