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山雨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之前全靠你們法研所,蘇芮芮那案子才能順利告破。”
“哦,你還在惦記那事兒啊!”
柳弈無所謂地擺擺手,“分內(nèi)之事,本來我們也要盡力查的。”
蘇芮芮被同班同學虐待至死,然后拋尸湖中的案子,在她的生父和養(yǎng)母的刻意炒作之下,又是見報,又是占領微博熱門,這幾天在網(wǎng)上迅速發(fā)酵,引得群情激憤。
案件性質非常惡劣,而且還有強大的輿論壓力,又兼之人證物證俱全,估計法院肯定不會輕判,無論是主犯、幫兇還是監(jiān)管不力的校方,都絕對逃不了追責。
“說來,后來我們在審訊的時候,得到了一個細節(jié)。”
戚山雨看菜還沒有上來,干脆和柳弈聊起了這個案子的后續(xù)進展。
“我去學校調(diào)查的時候,收到的那張寫著‘她是被殺的’的匿名紙條,其實是蘇芮芮的室友沈君婷丟給我的。”
“哦”
柳弈露出了一點兒吃驚的表情:“居然會是她”
戚山雨點點頭,“我也沒想到會是她。”
“這應該是典型的愧疚心理吧。”
柳弈的手指在空了的茶杯杯壁上輕輕敲了敲。
“她對蘇芮芮的死抱有很深的內(nèi)疚感,但因為性格懦弱和缺乏魄力的緣故,既沒有勇氣自首,更不敢去揭發(fā)林苑等一干主謀,只能采用偷偷給警方投遞匿名紙條的辦法……這樣做,大概會讓她覺得能夠彌補自己假冒室友留下假錄像的錯誤,而且若是事后警方依然無法破案,她也可以安慰自己,是警察太過無能,而不是她的責任了。”
戚山雨輕輕抿了抿唇。
其實在他看來,沈君婷對死去的蘇芮芮,并沒有光從案件中看起來的那么寡情薄意。
沈君婷的性格和死去的女孩十分相似,外形和成績都在班級里毫不起眼,如果沒有蘇芮芮的話,不難想象,淪落成人人可欺的發(fā)泄桶的人,很可能就會是她自己。
就是為了不讓自己變成像蘇芮芮那樣飽受欺凌的人,對于林苑的控制,沈君婷也只能乖乖地選擇服從,時間長了以后,這樣的惟命是從就會變成一種根植于本能中的條件反射,再也提不起一點兒反抗的勇氣。
所以,戚山雨覺得,她會偷偷給自己投紙團,已經(jīng)是她鼓起很大的勇氣之后,盡力為她死去的室友做的事情了。
不過戚山雨并沒打算和柳弈去深究沈君婷的內(nèi)心世界和行為動機,剛好這會兒小龍蝦和啤酒也端上桌了,他干脆停下了話題,開始低頭吃起東西來。
他祖籍在h省,一直是無辣不歡的口味,比起法國餐廳里的h烤蝸牛配赤霞珠,小龍蝦就扎啤確實更對他的口味。
只是戚山雨沒想到,柳弈剝小龍蝦的動作也很熟練,修長的手指在蝦身上靈巧地滑動幾下,就整整齊齊地把完整的蝦仁剝了出來,蘸上醬汁送入口里,手套上還是干干凈凈的,沒有沾到多少油汁。
“不過,蘇芮芮這案子,有個地方還是蠻有意思的。”
柳弈連剝了幾只蝦,又喝了半瓶啤酒,嘴唇染得紅彤彤的,臉頰上也暈出一點兒紅潮。
戚山雨問道:“什么地方”
“當時那家二十四小時便利店,拍到的蘇芮芮最后離店的時間,我記得是剛過十二點吧”
柳弈說著,仰頭又喝了一口啤酒。
“嗯,準確的時間是十二點零二分。”
戚山雨回答。
“這就對了。”
柳弈朝對面那年輕英俊的警官笑了笑:“那前一日,正好是林苑十八歲的生日,對吧”
他繼續(xù)說道:“如果沒有這個錄像,光憑尸檢,是無法精確判斷死亡時間是在第二天的凌晨之后的,即便最后能找到蘇芮芮死于他殺的證據(jù),辯方也能在過沒過十二點這點上作文章。”
戚山雨停下剝蝦的動作,抬起頭,認真地聽著他的話。
柳弈笑著搖了搖手指:“如果是在十二點以前,那么林苑只是‘屆滿’十八,但在十二點之后,卻是實打實的‘年滿’十八周歲,就是個成人,有完全行為能力,也就不再享受刑法對未成年人的呵護了。”
他朝戚山雨眨了眨眼睛:“冥冥之中,蘇芮芮也算是用這樣的方式,替自己討回公道了,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