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很快就到了十一月末。
這日是周五,若是周六日沒有突發(fā)事件的話,這應該就是李瑾呆在病理鑒定科的最后一天,待到周一,他就要輪轉(zhuǎn)到下一個科室去了。
整整一天的時間,李瑾都表現(xiàn)得魂不守舍,屁股就沒在椅子上坐穩(wěn)超過半小時,總惦記著在柳弈面前再露個臉。
然而江曉原十分冷酷無情地告訴她,今天他家老板到省局開會去了,什么時候能回來,他也不曉得。
盡管李瑾以每小時一次的頻率在主任辦公室門前徘徊,但直到下班時間,也沒等到柳弈回來,只得一邊垂頭喪氣悻悻而去,一邊自我安慰,即便出了科,他也還在研究所里實習,總能找到些由頭,隔三差五再跑回來找他的柳主任的。
然而,在對待實習生的態(tài)度上,柳弈向來都是個十足十的渣男――他只關(guān)心那位小同學出科之后,會不會有新的壯勞力頂上而已,問過科教科還會有新人過來,就立刻把這事兒丟到腦后去了。至于那個下周就要走人的李某同學,那就是去者不可留,估計過上個把月以后,就連對方姓什么他都已經(jīng)忘記了。
是以柳弈根本不記得今天是李瑾在他手下的最后一天,也壓根不曉得,那位懷春青年,此刻正心心念念想要和他當面告別。
今天的會議格外嗦,一堆雜七雜八的事兒總結(jié)來總結(jié)去的,從早上一直拖到下午四點半,柳弈坐在那硬邦邦的會議室椅子上,好不容易挨到結(jié)束,只覺得自己腰都要僵成塊板子了。
他不想和一堆人擠省局舊樓那兩臺看著總有點兒搖搖欲墜的舊電梯,故意慢吞吞地收拾東西,等大部隊都離開了以后,才走出會議室。
沒想到,他剛出會議室,就看到走廊里站了個熟人。
“哎,戚警官,你怎么在這兒”
柳弈朝戚山雨點了點頭,算是和他打了個招呼,順便在腦海里回憶,剛才在近百人的會議室里有沒有看到他。
不過他又立刻琢磨了過來,以戚山雨那級別,似乎還輪不到在這種滿是某某領導的會議上露臉,那既然不是來開會的,那八成就是在這兒等人的了。
“我在等你啊。”
戚山雨倒是答得很干脆。
如果不是他的表情正直得根本讓人無法產(chǎn)生任何聯(lián)想,光從他這句話,柳弈簡直都要誤會面前這位小帥哥是不是對他有點兒什么意思了。
“你沒看到我發(fā)給你的短信嗎”
見柳弈露出疑惑的表情,戚山雨又追問了一句。
柳弈:“”
他從口袋里摸出手機,果然看到一條半小時前戚山雨發(fā)的短信,上面客客氣氣地寫著:知道他今天來省局開會,想要順帶請他吃頓飯,以感謝他之前的幫助。
只是柳弈在會議上把手機調(diào)成了靜音,又讓他揣進了包包里,所以根本沒有看到他這條而已。
“嗯,你真要請我吃飯”
柳弈飛快掃完短消息里的內(nèi)容,挑起眉,朝戚山雨露出一個略有些促狹的微笑。
戚山雨被他的這個笑容逗得心頭一顫,眼神不由自主地朝旁閃躲了一下。
他知道對方的微笑里未盡的意思。
光是柳弈上回帶他去吃的粵菜館,就花了六七百塊,如果由他主動請客,不去吃個人均價格翻倍的館子,似乎都不好意思作這個東了。
只是,干他這行的,本來就是活多人累錢又少,何況戚山雨還要一個人當起一個家,照顧未成年的妹妹,日子雖然過得不算緊巴巴,但也絕不是出手闊綽的類型,一頓飯吃掉一個月的三成工資什么的,確實讓他有那么一點兒心疼。
不過既然是他提出來要請客的,自然不能想到掏錢就慫,戚山雨回給柳弈一個坦然的笑容,用力地點了點頭,“嗯。”
“行啊。”
柳弈笑出一口雪白整齊的牙齒,緊走幾步,很順手地就用胳膊肘圈上戚山雨的肩膀,將人帶著轉(zhuǎn)了半圈,“那咱這就走吧。”
他轉(zhuǎn)頭朝戚山雨眨眨眼,“不過去哪里吃,得由我說了算啊!”
四十分鐘之后,柳弈將他的愛車停在了老城區(qū)一家翻新改建的購物城的地下停車場里,然后領著戚山雨直奔頂樓,進了一家專門做風味牛蛙和麻辣小龍蝦的館子里。
如果不是柳弈親自帶的路,戚山雨是萬萬不會想到,看著就很洋氣又騷包的柳大法醫(yī),會選菜品如此接地氣而且價格親民的館子。
柳弈要了個角落的清靜位置,點了一個牛蛙鍋和兩種口味各四斤的小龍蝦,再加上一打扎啤以后,就神情悠然的往椅子上一靠,端起茶杯,慢慢地喝起茶來。
他今天穿了一件淺灰色的l牌短外套,被他自然地松開了扣子,露出打底的針織衣,更襯得頸脖白皙修長、鎖骨筆直漂亮。
柳弈緩緩喝光一杯淡茶,放下杯子,才笑著問道:“戚警官你這么個大忙人,今天怎么有空請我吃飯來著”
“其實早就想請你這一頓了,不過之前確實有點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