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誰在和前任大吵一架之后不歡而散,結(jié)果分手不到二十四小時就猝然在工作場合碰上,那震驚和尷尬,確實不是簡單的三言兩語就能夠描述的。
――尤其是……
李瑾的視線不由自主飄到柳弈的方向。
――尤其是,他的暗戀對象,還恰恰就在旁邊……
戚山雨顯然也看到了李瑾,他先是一愣,然后就像對待一個完全不認識的陌生人一樣,平靜地移開了視線。
然而包括柳弈在內(nèi)的其他人,壓根兒沒注意到剛剛分手的這兩人之間的暗潮洶涌。
“嗯,確實是很明顯的外傷。”
柳弈邊戴手套,邊單膝跪在死者蘇芮芮的遺體旁邊,開始檢視尸體的表面特征。
蘇芮芮的尸體穿著一套淡藍色的裙裝校服,兩腳套著白襪和穿得有些舊的帆布鞋,全身濕漉漉的,一頭亂發(fā)下的小臉浸得發(fā)白,兩眼半閉半合,鼻翼周圍掛著一串串細小的粉紅色泡沫。
任誰都能清楚的看出,這孩子在死亡之前,曾經(jīng)遭遇過相當暴力的對待。
她的鼻子歪斜著,左眼眶發(fā)紅,兩頰青紫,雙眼結(jié)膜有散在的針尖狀出血點,短裙下露出的兩條大腿上,也能看到斑斑駁駁、重重疊疊的淤青和擦挫傷。
“你們看這兩處淤青的差別。”
柳弈先是指了指蘇芮芮的左眼眶,“這塊淤痕的顏色呈鮮紅色,應(yīng)該是死前不久才剛弄出來的,最多不超過48小時。”
然后又點了點死者大腿上一處足有兩指寬,三指長的淤青,“這塊就已經(jīng)變成暗黃色了,起碼也是半個月以前的舊傷了。”
他將女孩的校服外套袖子往上卷了一點,露出她蒼白的上臂,果然看到上面也有幾處深淺不一的淤痕和擦傷。
“而且,像這樣的顯示來自于不同時期的暴力痕跡的淤青,還有很多處。”
柳弈說著,抬頭看向戚山雨和安平東,“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所學校應(yīng)該是寄宿制的吧,所以,這些傷,都是在學校里弄出來的咯”
“嘶!”
兩位刑警還沒有搭腔,一旁的江曉原倒是聽懂了,他倒抽了一口涼氣,“哇塞,這莫非就是傳說中的校園霸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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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者的遺體被先一步送回市司法鑒定科學研究所,柳弈帶著兩個學生,沿著湖岸周邊搜尋線索。
濱海中學的人工湖呈半月形,水深接近兩米,面積近似一個足球場的大小,分隔開初中部與高中部的兩棟教學樓,湖中建有一個精致的玻璃花房,由拱橋式回廊與湖岸相連,繞著湖邊跑一圈,差不多有八百米。
和郊外的天然湖泊不同,校方為了避免失足落水的意外,這個人工湖周邊都圍繞了一整圈一米高的雕花鐵欄桿,欄桿與湖水之間還有一個半米深、半米寬的落差水泥平臺,即便有人翻過欄桿,還是會先落到平臺上,而不會直接跌進水里。
根據(jù)校方的說法,建校四年多來,在這個人工湖還從來沒出過事兒。
湖岸邊鋪著不容易留下足跡的粗糙的花園磚,柳弈繞著湖岸仔仔細細地繞了一圈,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可疑的腳印或者遺留物。
“怎么樣找到什么線索沒”
安平東和戚山雨這會兒剛剛從辦公樓里出來,兩人正在學校里找相關(guān)人員問詢案情,幾分鐘前結(jié)束了對尸體第一發(fā)現(xiàn)人的詳細問話,還在等死者所在班級的班主任趕來,看到柳弈他們走來,朝他們揮了揮手。
柳弈搖搖頭,“沒找到什么。”
他走到兩人身邊,脫掉手套,將耷拉到額前的劉海一把捋到腦后,煩躁地皺了皺眉,也沒有如平常那么注意儀態(tài)了,而是在戚山雨身旁的臺階上坐了下來,斜斜地靠在樓道的扶手上。
湖岸空曠,風也很大,柳弈轉(zhuǎn)悠了半個多小時,被冷風吹得頭暈?zāi)垦#栄ㄍ煌恢碧劭羲崦洝KS意地伸出手,拽了拽離他最近的戚山雨的衣擺,“有煙嗎給我一根。”
其實,自從柳弈出現(xiàn)之后,戚山雨就覺得,自己的目光,似乎很難從他身上移開。但又礙于這么盯著人看實在太奇怪了,他只能盡量在不引人注意的時候,悄咪咪地用余光去看。
雖然剛剛才和他分手的前男友李瑾就在旁邊盯著他們,彼此之間那種你知我知的別扭和尷尬簡直無需贅言,只是,這會兒他也沒有心思去在意了。
他注意到,柳弈的臉色有些蒼白,看起來也很累的樣子,立刻聯(lián)想到昨晚自己酒醉后做出的“好事”,只覺得又羞又臊,還隱隱有些擔心。他很想問問柳弈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又礙于正在辦案中,旁邊人也多,實在找不到機會開口。
就在戚山雨心里念頭飛轉(zhuǎn)的時候,冷不丁被柳弈拽了下衣服,不由得嚇了一跳,整個人朝前躥了一小步,才僵硬地回過頭來,朝著柳弈搖了搖頭,說話難得地打了個磕巴,“沒、沒有,我不抽煙。”
柳弈挑起眉,看了看戚山雨,似乎很意外,竟然還有當刑警的不抽煙的。
然后,他意味不明地哼笑一聲,移開目光,向著幾步開外的安平東招呼了一聲,“安警官,來根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