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難得啊,居然見到你抽煙。”
安平東雖然意外,卻還是把煙盒和打火機拋給了柳弈。
柳弈笑了笑,也不回答,從煙盒里抖出一根,利落地點燃,銜住濾嘴,深深地吸了一口,又慢慢地吐出。
他平常確實很少抽煙,只有很累的時候,才會用香煙提神。
柳弈抽煙的樣子很性感,一雙鳳眼瞇起,薄唇微撅,緩緩噴出絲絲縷縷的白霧,夾住香煙的指節(jié)輕巧地一彈,將煙灰抖落在一個空物證袋里。在他彈落煙灰的時候,袖子朝下滑落了一截,露出皓白的手腕,以及,手腕上一道清晰的暗紅色淤痕。
剛才柳弈的一舉一動,皆落在戚山雨和李瑾的眼中。
他們兩人,一個惦記著昨晚自己闖的禍,心中暗自愧疚;一個覬覦著柳大法醫(yī),舍不得錯過他每一個畫面。自然,戚山雨和李瑾都注意到了他腕子上那一圈顯而易見的淤青。
但凡是同志圈里的,誰沒聽說那么點兒“特殊”的玩法,尤其是李瑾雖然算不得老司機,但沒少從狐朋狗友們那兒聽葷段子,加上自己學的又是法醫(yī),哪怕專業(yè)水平再菜,柳弈手腕上的紅痕是捆出來的這一點,他還是一眼就能看出來的。
李瑾的臉色“刷”一下就青了。他幾乎是理解了那到痕跡的來歷的下一瞬間,就腦補出了以他暗戀的對象為主角的需要打上滿屏馬賽克的限制級畫面。
――難道,昨天傍晚自己在柳弈車上時聽到的那通電話,來電的那個“michael”,真的是他的戀人嗎而且還是那種會玩得很瘋的類型
李瑾一邊在腦子里想象出堪比島國小電影的刺激場面,一邊鐵青著臉色,將視線轉到不久前才和他分手了的前任臉上。
他分明記得,戚山雨今早是和柳弈一起出現(xiàn)的,雖然柳主任解釋過戚山雨只是剛好搭了他的便車,但兩人的衣服上都帶著酒氣,要說只是湊巧,真是騙鬼都不信啊!
……難道……
似乎感受到李瑾投注在他身上的目光,戚山雨也看了李瑾一眼,迎上對方炯炯的盯視,分明從他的前男友的眼神里讀出了強烈的敵意。
被李瑾這么狠狠地一瞪,戚山雨只覺得很是莫名,但他只是很自然地撇過頭去,假裝沒有發(fā)現(xiàn)對方那露骨的情緒一般。
十分鐘之后,死者蘇芮芮所在的高三(1)班的班主任陳玉,終于姍姍來遲了。
“明年就要高考了,學生們的壓力都不小,小姑娘心理承受力比較差,一時想不開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呀……”
陳老師是個四十歲出頭的中年女人,個子不高,體型偏瘦,頭發(fā)用發(fā)網(wǎng)盤在腦后,戴著一副窄窄的無框眼鏡,穿著一套黑白分明的西裝套裙,說話的聲音很尖,語速快而語氣嚴肅,確實很符合大部分人對“高中班主任”的刻板印象。
在她的描述里,死去的女孩兒蘇芮芮,長相一般,性格內(nèi)向、羞澀,不太愛和同學們交際,成績不好不壞,沒有什么特別要好的朋友,更沒有招惹過什么是非,總而言之,就是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簡直可以說是毫無特點的孩子。這次蘇芮芮會死在湖里,九成是因為經(jīng)不住高考的壓力,才選擇投水自盡的。
“你們說,她有沒有被同學欺負”
班主任陳玉一聽到安警官的提問,原本就尖細的嗓音又足足吊高了一個八度,聽著簡直都有些刺耳了,“沒有這事!絕對沒有!”
她語速飛快地分辨道:“我們這可是重點班,班里的孩子們成績都很好的,根本不會欺負同學!”
戚山雨聽了她的話,不由得皺起了眉。
他剛想說,學生的成績?nèi)绾危退麄儠粫圬撏瑢W沒有直接的因果關系,不過坐在旁邊抽煙的柳弈卻先他一步,嗤笑出聲,“這么說,小姑娘身上的傷,都是她隔三差五自己摔的咯”
柳弈語氣里的揶揄和質(zhì)疑太過明顯,陳老師的臉色立刻就沉了下來,她從鏡片后面狠狠瞪了這個穿著白大褂的法醫(yī)一眼,又很快垂下眼,掩飾自己表情中的不悅,“她們這個年紀的孩子,平常磕磕碰碰的也很正常吧……”
她的手背在身后,握成拳頭,指甲深深掐進皮肉里,“對了,她們這段時間還有體育聯(lián)考,我記得蘇芮芮運動神經(jīng)好像不太好,可能是平常練習的時候摔的吧。”
柳弈撩起眼皮,一雙鳳眼懶洋洋地瞥了這位顯然是在睜眼說瞎話的班主任一眼,唇角勾起,涼涼地回了一句,“是不是自己摔的,你覺得,我會查不出來嗎”
聽到這話,陳玉的身體明顯打了個哆嗦,只是接下來無論安平東再如何盤問,她也依然堅持自己的想法――蘇芮芮是受不了學習壓力,自己選擇自殺的。
“那么,昨晚蘇芮芮在哪里有誰能證明她的行蹤嗎”
安平東盯著班主任陳玉眼神飄忽的臉,資深刑警的氣場全開,周身散發(fā)出一股無形的壓力:“我們需要見見她的同學們。”
陳老師繃緊臉皮,喉嚨上下翻滾了兩下,將嗓子里的唾液吞咽下去之后,才干巴巴地開口說道:“那些都是快要高考的孩子,你們……你們注意不要影響他們的學習狀態(tài)……”
“現(xiàn)在距離高考還有足足八個月呢。”
安平東呵呵一笑,話中明顯地夾槍帶棒,“俗話說得好,‘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這道理,很好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