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供先前早已有了,然而朱遜爍的意思,那些通通不作數(shù),他只認照他意思來的口供。
怎么來?
拷打唄。
三木之下,沒有“問”不出來的話。
徐氏已經(jīng)癱倒,展見星挨著母親,一口氣憋著,緊緊咬著牙關,努力撐起身體,試圖再要抗辯,但背對著他的朱遜爍已經(jīng)真的開始“審案”了,他去逼問楚大夫:“老頭,你說,我父王是不是被毒死的?”
楚大夫怕挨打,嚇得往后縮了縮,胡亂道:“不是——是……”
朱遜爍斷喝一聲:“想好了說!你要是想不好,本王只好問一問你的全家了!”
楚大夫一慌神,虛弱地道:“是……是……”
說完了,他深深地埋了下頭去,不敢看任何人。
朱遜爍滿意了,扭頭就指使人:“聽見了沒有?還不快記下?等下叫他畫押。”
被他指中的那個人其實根本不是書吏,不管文書口供這事,但不敢駁他,結巴應著去找紙筆。
朱遜爍志得意滿,將下一個目標就放到了徐氏身上,轉身指她喝道:“你這婦人,還不從實招來,怎么下毒害死我父王的?還有沒有同伙?!”
徐氏哪里招得出來,如遇滅頂天災,慌亂地只能道:“民婦沒有,沒有……”
堂上的大老爺顯見得靠不住,她趴在地上扭身往外望去,懷揣最后一絲希望地,指望外面烏壓壓的人頭里能有個義士出來說句公道話。
與她目光相接的百姓們目中都是同情,但同情之外,又有意無意地都避過了她的目光,沒有人給她更多回應。
她不是本地人,若是本地人遭此橫禍,本鄉(xiāng)本土同氣連枝還有可能鼓噪出點動靜來,如今只有兩年多的交集,逢上這種破家滅族的大案,別人明哲保身才是正常的。
“還不招?來人,上刑!”
求助無門,朱遜爍的恐嚇倒是馬上就來了,徐氏只余了滿心絕望,但是感覺到了身側展見星悲憤發(fā)抖的身體,她忽然又于無邊恐懼里生出一絲勇氣來,砰砰砰地轉回來磕頭,道,“都是民婦的錯,民婦認了,但是和孩子沒有關系,他什么也不知道,大老爺,貴人們,求你們放過我孩兒吧,給他一條生路——”
“娘!”展見星目中通紅,打斷了徐氏的話。
他這一聲叫極其尖厲,蘊著滿腔不平不甘不服,震響在公堂之上,把朱遜爍嚇了一跳。
“你喊什么?你還不承認是不是?臭小子,本王還收拾不了你了,來人,上夾棍!”
徐氏唬得要命,急急直起身把展見星往身后攔:“別,老爺,貴人,有什么都沖我來吧,孩子小,不懂事,求求你們了,星兒,快,給貴人們磕頭賠罪——”
展見星昂著脖子不肯,沒有用的,他知道,什么老爺,什么貴人,就是要冤死他們,他們這樣的小民,在上位者眼里根本不算是人命!
朱遜爍瞇起了眼睛,從前一直參奏他們家,害得他們堂堂龍子鳳孫,丟過一回王爵,又被圈禁一回,一直不放棄跟他們作對的,就是這樣耿頭耿腦的混賬文官們,這小子這點年紀,毛都沒長齊,這股子勁倒是勾起了他那些很不愉快的曾經(jīng)的回憶——
朱遜爍冷笑了一聲,磨著牙道:“夾棍呢?要本王再說一遍?”
他說著話,目光兇狠地從旁邊站立著的衙役們身上掃過,道:“還是,你們都是這兩個亂匪的同伙?意圖包庇他們?”
這個罪名壓下來太重了,雖是無稽之談,然而從朱遜爍的嘴里說出來,誰也不敢不當回事,當下便有衙役胡亂應著,動彈起來。
很快夾棍抬了來,徐氏倒抽一口涼氣,幾乎不曾暈過去——那夾棍木索并施,是用來夾犯人大腿的,展見星還未長成,夾棍立到他面前,竟比他人還高一截!
好在因他身量不足,夾棍想套他身上也很有點麻煩,折騰一陣未果之后,在朱遜爍的首肯之下,衙役另換了一套用來折磨女犯的拶指來。
十根手指被塞進了帶著黯沉血色的木棍里,展見星日常做活又習字,手指不算嬌嫩,但也絲毫禁不起這樣的酷刑,兩邊衙役才一使勁,他臉色煞白,一聲慘叫卡在喉嚨里,竟痛到叫不出來。
朱遜爍甚為滿意:“臭小子,叫你還嘴硬,給本王收緊了,好好拶!”
徐氏慘呼著撲上去,被代王府跟來的下人拖開,李蔚之坐在堂上,額頭滲出密汗,他應該叫停,應該怒斥朱遜爍,應該——
他不敢。
小小少年單薄的背脊挺立不住,伏倒下去,公堂之外的百姓們許多不忍地別過了頭去,不少人面上露出怒色,人群里開始起了騷動,那騷動漸漸擴大,朱遜爍被驚動,轉頭瞪眼道:“吵什么,都想當亂匪嗎——”
“羅府尊駕到!”
“閑人閃避!”
宏亮的呼喝聲打斷了他,幾個開道的小吏用力揮開人群擠了進來,緊隨其后的,是一個身著緋袍,表情嚴肅的中年官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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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挨個發(fā)定心丸:本文不虐,不虐。
不好,我放存稿箱里忘記設定時間了。=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