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后,謝彥斐蔫蔫的坐在馬車里,身上已經(jīng)換上影青黑著臉買回來的新衣袍。
因為沒有合身的,穿上攏不住腰,只能在外面另系了一個披風,披風外則是直接用斗篷從頭到尾遮的嚴嚴實實。
斗篷還是帶帽檐的,又寬又大,只要謝彥斐低著頭,一般發(fā)現(xiàn)不了他的身份,至于體型因為完全被遮住瞧不真切,頂多覺得這斗篷太大。
謝彥斐原本也是不想讓人知曉是他施粥,所以看到裴世子的人買回來這個,他原本是應該高興的。
可發(fā)生了之前的事,他覺得自己完全開心不起來。
尤其是旁邊還坐著一個明顯心情極好的裴世子,對方正用手摸著竹筒,上面讓專人用刀刻了文字在上面,他摸著就能讀出來。
謝彥斐幽幽偏過頭去,瞧著裴世子完美無缺的俊美側臉,嘴角上揚,雖說是笑唇,可裴世子你這上揚的弧度是不是大了點
想笑就笑出來啊,他、不、介、意!
裴泓自然是不會真的當面笑出來,可他只要腦補一番當時的場景,就忍不住胸腔因為憋著笑發(fā)出悶響,眼底的笑意也愈發(fā)的濃厚。
他甚至能腦補出一個憨憨的形象,因為壓得狠了,矮幾裂開,從五皇子撞疼他骨腿的力道就能想象到當時五皇子的腦門,怕是已經(jīng)撞紅了。
撞紅之后五皇子本來就夠可憐了,結果抬起頭,還被影青誤會,這個節(jié)骨眼,還身后的衣袍裂開了一條縫。
光是想想那滑稽的畫面,裴泓就忍不住想笑。
芝云齋的掌柜的嚇得不輕,好不容易盼來了一位王爺,結果還因為矮幾不結實摔了王爺,他一個勁兒的道歉。
裴泓原本以為謝彥斐會惱羞成怒,不過這五皇子當真讓他意外,五皇子不僅沒生氣,反而借著這個機會將之前的提議圓了回去,尤其是借了掌柜的口將裴世子要施粥的事宣揚出去。
當時謝彥斐和掌柜的說:“掌柜的啊,你這東西這么不結實,今日得虧是本王肚量大,要是別的貴人,你這百年老店都不保了!行了,別道歉了,給你一個彌補的機會,我們這飛來橫禍的,肯定是最近運氣不佳,本王是不信這個的,但是裴世子心善,非要替本王祈福改運。喏,讓你趕上了,這是銀票,去買米糧,交給你們熬制,稍后送到胡同巷,我們決定施粥積德行善。”
五皇子當時這話一說,掌柜的自然沒意見。
這是雙贏的事,胡同巷人數(shù)不少,只是他來辦恐怕人手不夠,如此一來有芝云齋來,一則這掌柜的能討得五皇子的好;二則這粥是他們芝云齋熬制的,對他們芝云齋來說也是一個好名聲。
因為熬制需要時間,所以他們也不急,慢悠悠晃到胡同巷等著即可。
裴泓對謝彥斐越來越好奇,旁人只言五皇子容貌不好,可在他的腦補里,卻覺得這樣的五皇子讓人有種能敞開心扉自在舒服相處的感覺。
他已經(jīng)五年沒這么痛快舒暢過,五年前大哥意外亡故,之后兩年,他墜馬眼睛出事。
一樁樁一件件都在表明事情不簡單,鎮(zhèn)國公府給他不像是一個家,更像是一個囚籠。
他面上裝作溫潤而雅,內里卻拒人于千里之外,可此刻與五皇子這樣坐在這里,心情竟是格外的放松。
裴泓這邊心情好,謝彥斐就蔫吧了,他耷拉著腦袋,覺得今日自己這臉是丟盡了。
第一次見面就被下情藥,第二次見面他差點撲進人懷里,他還能更丟人么
結果就在謝彥斐腦補各種慘烈的形象沮喪不已的時候,腦海里突兀傳來一道聲響。
【接收到來自裴世子的好感值+1,宿主總好感值為3。】
謝彥斐傻了眼,他剛剛沒聽錯吧
裴世子不僅不覺得他有敗形象,竟然還對他有好感
謝彥斐忍不住偏頭朝裴泓看去,瞧著男子如沐春風的笑,謝彥斐咧嘴笑了:要是丟一次臉就能增加一個好感值,這波不虧啊!多丟幾次他也不介意啊!
謝彥斐瞬間被治愈,心情又變得很好,探過頭去,“世子你在看什么”
裴世子把嘴角的笑克制地壓了壓,才低咳一聲:“隨便讓人纂刻謄下來的,是一些趣聞野史。”
謝彥斐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發(fā)現(xiàn)完全摸不出是什么,再瞧著裴世子的鳳眸,清澈透亮,窗欞外的一縷日光灑在他睫毛上,又密又長,當真是面若冠玉劍眉星目,讓日月失色。
謝彥斐怔怔望著他瞳仁里自己的模樣,簡直是兩個極端,丑得令人發(fā)指。
可這樣完美的一個人,卻是在經(jīng)受無數(shù)的痛楚之后黑化變得殘暴麻木冷血,謝彥斐心中一動,忍不住脫口而出:“反正我平時也沒事,要不以后我去陪你給你讀吧”
裴泓一愣,大概沒想到謝彥斐會提出這樣的意見,結果還沒等他回答,謝彥斐那邊先是懊惱地拍了一下腦袋,“哈哈哈,我就隨便說說隨便說說。”
鎮(zhèn)國公府有的是人,再說了,人家私人地盤他過去干嘛這是客人,他去了還得招待他,這不是麻煩人么
他當時也不知怎么就腦袋一熱說出來了,說出口就后悔了。
謝彥斐趕緊補救說了后面這一句。
裴泓卻沒說話,他也的確被謝彥斐的話聽得一愣,他有很多秘密,自然不喜歡有人打擾他的地盤,甚至在謝彥斐說出那句話的時候,他腦海里閃過無數(shù)種可能。五皇子是不是懷疑了什么所以想靠近打探他的底細等等,可后面乍然聽到五皇子又否定的話,他知道自己是多想了。
五皇子這般愿意親近他,應該是之前他幫了他一次,加上兩人……是同病相憐的,一個瞎眼,一個貌丑,都是不被世人真誠相待的,即使有不介意的,卻也做不到完全不在意。
裴泓鬼使神差的不僅沒順著謝彥斐往下,而是道:“裴某可是當了真,我平日也無事,王爺若是閑了,就來鎮(zhèn)國公府陪陪我下下棋也好。”
謝彥斐沒想到裴世子不僅沒介意,還真的同意了,意外之喜來得太突然,他克制不住咧嘴笑了:“哎呀,這是不是……太打擾了”
裴泓無奈笑了:王爺你要是聲音別這么歡實,我還就真信了。
謝彥斐對上裴世子噙著笑意的模樣,嘿嘿笑了笑:“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謝彥斐沒想到驚喜來得這么突然,把之前出丑的事都忘個差不多,等馬車停在胡同巷,等到芝云齋的人將一桶桶熱氣騰騰的粥桶抬下來放好,另外的馬車里則是拉下不少糧食。
因為消息早就提前放了出去,胡同巷的人互相告知,已經(jīng)拍了不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