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彥斐站在門前,先是整了整衣襟,才挺直背脊,低咳一聲,朝旭一點點頭。
旭一上前敲門,手剛放下,門應(yīng)聲打開,出現(xiàn)一個二十來歲的青年,垂著眼,面上沒什么表情,讓到一旁,伸手:“旭王,請。”
謝彥斐朝他頜首,踏步進.去,旭一也要跟進.去,被青年攔住:“這位還請在外候著,世子喜靜。”
謝彥斐聞言回頭朝旭一擺擺手,“旭一啊,你先去隔壁自己喝喝茶吃點點心,回頭把賬結(jié)了就先回去吧。”他等下既然要想辦法讓裴世子幫忙,旭一雖然是他近身保護的,可因為他身體里那莫名其妙的毒,他對身邊的人不信任。
唯一能憑借書中確定的,就是裴世子目前是個好人。
他與裴世子沒有利益相沖,裴世子也不會害他,反倒比旭一更靠譜一些。
旭一倒是沒說別的,聽話站在門口。
謝彥斐進.去之后,那青年也沒進來,而是守在了門口,一時間,廂房里只剩下謝彥斐與裴世子兩人。
他朝前看去,就看到裴世子聽到動靜轉(zhuǎn)過頭看著這邊,一張臉俊美無儔,眉眼漆黑點墨,笑唇上揚,給人一種如沐春風(fēng)的感覺,只是瞧著就覺得心情好了不少。
只可惜,這樣完美的人最后卻黑化了。
謝彥斐走過去,朝裴泓笑了笑:“世子,冒昧打擾了,沒擾了你喝茶吧”
裴泓搖頭:“一個人也挺無聊的,能遇到王爺,也是一種緣分。我眼睛不好,就不招待王爺,王爺可自便。”
“無礙,我就是找你道謝的。”謝彥斐也沒客氣,他在裴泓對面落座,兩人之間隔了一個矮幾,上面放了茶水和幾樣素雅的點心。還擺了一個棋枰,黑白棋罐倒是都放在裴世子那邊,顯然是在自己對弈,剛剛他來之前,裴泓應(yīng)該是正在下棋,那隨從在說,裴泓自己聽。
謝彥斐沒自稱本王,更像是平輩之間尋常的交談,加上語氣之間并沒有知曉他眼睛不好之后的異樣情緒,讓裴泓很自在。
裴泓想,大概就是這樣,加上之前想通對方是在救杜三姑娘,他才會破例出面幫忙。
如今看來,他是做對了,“不過是小事,舉手之勞而已。”
謝彥斐咧嘴笑了笑:“這可不是小事,世子你可幫了我大忙呢。”
裴泓笑笑:“我一個瞎眼的廢人,不給別人添麻煩就好。”
謝彥斐看他雖然這么說,眼底倒是沒別的情緒,知曉他這是習(xí)慣了,可心里莫名涌上一股復(fù)雜,多好的一個人啊,可惜后來硬是被逼成那地步,不得不拿起刀刃自救來護住自己想護住的東西。
謝彥斐有意轉(zhuǎn)移裴泓的注意力,“那就不說這個了,世子你在下棋啊自己下多沒意思,我跟你下啊。”
裴泓聞言一怔,他倒是沒聽說過五皇子會下棋,他眼瞎耳聰,聽的最多的對五皇子的評價,就是丑、蠢、不學(xué)無術(shù)。
他面上不顯,嘴角依然彎著,溫潤如水:“好。”
謝彥斐也沒把自己當(dāng)外人,“那就接著這盤下好了,我也不跟世子客氣,我棋藝一般般,我就先選白子了。”他穿來之前家里是醫(yī)藥世家,家里那些老爺子們最喜的就是這些東西,他小時候就開始跟著爺爺他們長大,雖然不喜歡這些,耳濡目染之下,還是會的。
裴泓自然不介意,他覺得跟謝彥斐相處很舒服,尤其是對方聲音清朗雀躍活力十足,不會把他真的當(dāng)成一個有殘疾的瞎子看待。
他見慣了旁人的小心謹慎或者私下里的鄙視無禮,他這三年看慣了無數(shù)事,唯獨這個五皇子給他的感覺,很特別。
對方明明自己也被別人詆毀侮辱,可他像是完全沒受到影響,這樣的謝彥斐,讓他好奇,更是忍不住想繼續(xù)打探,撥開他的一切,看看到底是真的如此,還是如他一般,只是偽裝。
裴泓執(zhí)黑子,兩人就這盤棋繼續(xù)下了起來。
謝彥斐落下一子時,主動提醒他落下的位置,裴泓既然能自己下,應(yīng)該是對棋盤的位置以及剛剛下過的地方都記在腦海里,他這樣,給對方提醒,裴世子再落子時不會不知所措,也不會難堪。
謝彥斐的貼心讓裴泓對他的感觀更好,兩人明明才是不過見過幾面,之前的記憶很是模糊,就算是眼瞎之前偶爾遠遠瞧見也沒正面見過,昨日是第一次真正意義是的接觸,如今算起來也不過是第二面。
他給裴泓的感覺像是兩人相處許久的好友,自在舒服。
等兩盤棋下完,謝彥斐嚷嚷不下了,兩盤都輸了,明明第一盤他都選了比較有勝算的白子,黑漆漆的眸仁瞅著謝彥斐:“世子啊,你棋藝真好,甘拜下風(fēng)!”
裴泓笑笑:“王爺謙虛,是我平時閑來無事都顧著專研這個,勝之不武。”
謝彥斐沒敢提他才是勝之不武,他好歹還能看得到,裴世子可還看不到,他轉(zhuǎn)移話題,“我看時辰也不早了,我們一起用個午膳吧”
裴泓沒意見,兩人用了一頓午膳。
謝彥斐心里藏著事,席間食不言寢不語,等撤下去要走的時候,才猶豫著要不要開口,他來的時候信心滿滿,可真到了嘴邊,覺得自己是不是太過分,找一個眼睛不好的幫忙,這不是折騰人家么
裴泓早就察覺到謝彥斐來見他怕還有別的事,一開始以為只是道歉,可期間能感覺幾次謝彥斐谷欠言又止,他也好奇謝彥斐想說什么。
他抬手讓影侍影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