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屁股還沒挨到凳子，整個人就被李素荷厭棄的目光灼痛。早些年因公婆失去生育能力的些微恨意泛起了些，她心一橫，也冷下臉，坐到了公婆對面的位置。

那種受某人傷害之后，對方毫無悔意，甚至反而認為全是你的錯的感覺，真是糟心透了。

還惡心。

她的表情和動作，引來了李素荷一聲冷笑：“你這是不滿意我，是吧?”

這個人要不是她公婆，依著她的性子，是一定會答上一句“對，我就是不滿意你”。可惜，對方是長輩，又是她男人的親媽。

再有千般不是，為了男人不為難，她也只能客客氣氣地。

“沒有……媽，您坐會兒，我去飯館子里端點好菜回來……”再坐下去，她怕她實在裝不下去了。

媳婦的退讓，換來的不是李素荷的滿意，反而是增加了她眼里的不屑。

但她對她那么容易被拿捏這一點，又是感到滿意的。她直接拋出一顆：“你親娘昨天來找過我了。”

劉貴芳頓時整個人都僵硬起來。

“她跑過來怪我，說我害得你子/宮都被拉掉了。她都能生出兒子來，她閨女要不是被我害了，

肯定也能生出兒子來。她還說，我這是害人害己，活該……”李素荷表情淡淡的。

但天知道，她當時被氣得有多厲害!親家母一走，她就氣得把對方坐過的板凳都砸了!

劉貴芳覺得自己連骨頭里的骨髓都涼了!她娘哪兒是在幫她說話，分明是在找事兒!要不然，事情都過去那么多年了，真為她著想，當年怎么不撕上門?

現(xiàn)在事態(tài)早就平息了，她卻突然把事情挑出來說!

還專門說人家的不是!

劉貴芳心臟都繃緊了，下意識想說點什么，但李素荷卻搶了先機，竟柔和了表情，對她道：“貴芳啊，你娘說得對，媽對不起你。”

這句遲來的道歉，讓她整個人怔住了。所有被深埋的委屈，一下子沖破了心房，化作眼淚泉涌而出。

遲來，總比不來好。

不是嗎?

然而，她到底太年輕了。

李素荷的下一句是：“媽確實對不起你，害得你失去了再次當母親的機會。你心里其實也很想有個兒子，對吧?要不然，媽做主給你們兩口子抱個兒子回來，怎么樣?”

抱養(yǎng)?

“我和清華已經(jīng)有妙妙了，干嘛要抱別人的娃兒來養(yǎng)?”劉貴芳擦了眼淚，狐疑地道。

“兒女雙全還不好嗎?”

“好是好，但抱養(yǎng)的娃兒既不是我生的，也跟清華沒有關(guān)系，長大了能不去尋自己的親生父母嗎?”

“不會的，媽保證。到時候媽去找熟人，把孩子的出生證明還有年齡全都改了。只要你們兩口子不說，孩子能知道個什么?”

李素荷對此事熱情異常，這讓劉貴芳更加起了疑心。

“媽，您費心了。但咱們家有一個妙妙就夠了，清華也是這么個意思。”

李素荷臉色變了：“你又不是他，你怎么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對男人來說，兒子越多越好，這才能證明他有能耐!”

這話已經(jīng)說得有些不像話了，聽起來就莫名有一種她在鼓勵自己兒子玷花惹草的味道。

“我相信他不是那種人。”說到這點，她是很有底氣的。

李素荷為之氣結(jié)，但這次兒媳親娘跑上門來指責她，是個難得的機會。她不借題發(fā)揮，以后怕是沒機會再發(fā)揮了。

于是她柔和了聲調(diào)：“你不為你自己著想，你也得為清華著想吧?他爸看見他就嘆氣，嘴里沒說，但心里一直怪他沒給何家留后人。我一想到，以后我們兩個老東西死了，家里攢的那些錢那些東西都沒人承繼，心里瓦涼瓦涼的。也不知道這輩子這么操勞是為了誰!”

“難不成是為了便宜妙妙以后的婆家?清華這些年，在他爸面前都是夾著尾巴做人的，就是覺得對不起他爸。你真忍心看他這樣一輩子?”

劉貴芳心神大亂，半晌說不出話來。

“其實，要解決這個問題，也挺簡單的。我和他爸不要求你主動離開他，只希望你能睜只眼，閉只眼……”

“什么意思?”她覺得更不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