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略梅二先生那令人尷尬的注意事項不提,前后喝了一個月的藥后,盧驚綠發(fā)現(xiàn)自己別的不說,至少胃口是真的變好了,再也沒發(fā)生過一頓飯擺上來每樣嘗一口就飽這種令人傷心的事。
不過隨著南海入夏,天氣一日比一日悶熱,她這個享受慣空調(diào)的現(xiàn)代人又有點不大適應(yīng)。
城主府里當然有準備給屋內(nèi)降溫的冰,但梅大先生之前說她氣虛,在調(diào)養(yǎng)好之前不能碰冰,于是葉孤城就囑咐了下面今年別在臥室放冰了。
一群侍女為此感動不已,紛紛逮著空子向盧驚綠慨嘆:“城主待夫人真好。”
盧驚綠無語,她們怎么不想想葉孤城每天只回來吃個夜宵睡個覺,夜里有風(fēng),總歸是沒白天這么熱的!
還有夜宵,雖然他們倆現(xiàn)在還是習(xí)慣性一起吃,但廚房已經(jīng)開始分開給他們上東西了。
葉孤城每天都能有在冰鑒里放了好幾個時辰的冰酸奶喝,而她只能喝冒著熱氣的銀耳湯百合湯等等等等。
對比過于慘烈,叫盧驚綠十分不想和他在一張桌子上吃東西。
于是這天傍晚一個人吃完晚飯,她干脆讓侍女去通知廚房,晚上不用準備她的份了。
葉孤城忙完回來,推開門,發(fā)現(xiàn)她沒像平時那樣坐在桌邊等他,還愣了一下。
下一刻,他皺著眉大步穿過珠簾走進來,往里一瞧,她已經(jīng)躺下了。
葉孤城神色一頓,還以為她身體不適,上前的時候,特地又放輕了些動作。
盧驚綠現(xiàn)在作息時間特別穩(wěn)定,省略夜宵步驟直接上床,那自然還沒睡著,只不過一聽到他推門就翻身對著墻去了。
片刻后,她聽到腦后傳來他清冷的聲音,問她怎么了,需不要請大夫。
盧驚綠:“……不用,我沒事。”
葉孤城:“?”
恰巧這時廚房也做完了今晚的夜宵,在屋外稟了一聲,他便道:“那先吃些東西?”
“我不餓,不吃了。”她揪著被子,到底沒好意思把自己不能吃冰的怨念全撒在他身上,又翻了個身,正對向他,道:“你……你多吃點。”
他們倆睡的這張床是葉孤城決定娶妻后,城主府的老管家執(zhí)意重新打了換進來的,寬得能躺五六個人,此刻她縮在最里面,緊倚著墻,瘦瘦小小的一個裹在被子里,只露出半張瓷白的臉,從葉孤城的角度看過去,只覺得她眼睛里透出來的全是委屈和可憐。
這模樣很像城主府里從前養(yǎng)過的一只白貓,叫葉孤城看得心里一軟,本能地不想勉強她,便道:“那你先休息。”
然后轉(zhuǎn)身去簾外吃了一碟涼面一碗冰酸奶。
等他吃完洗漱完回來,盧驚綠也蓄起了困意,迷迷糊糊地側(cè)躺在那,嘟囔了一句你吃完啦,而后便頭一歪睡了過去。
葉孤城想了想,伸手把她露在外面的半截手臂送回被子里,這才安心閉上眼。
當天夜里,他夢到了自己小時候天天去喂,最后卻毫無預(yù)兆翻出圍墻跑了的那只貓。
他走過去,拿新鮮的小魚給它吃,結(jié)果它一口不吃,反而一爪抓住了他的衣袖,撲到他懷里打了兩個滾,死活不肯從他身上下去。
他只好抱著貓去練劍,練完一回頭,貓卻又不見了,洗劍池邊的假山下,盧驚綠披頭散發(fā)地坐在那,朝他齜了齜牙,看他回頭,高高興興地撞了過來。
醒過來之前,他好像還聽到她喵了一聲……
這個夢非常莫名其妙,但常言道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歸根結(jié)底,可能還是他自己的錯。
這么想著,起來之后,他干脆多練了一個時辰的劍。
立夏將至,試劍會舉辦在即,由于前期準備得很充分,這會兒壓在他身上的事反而少了。
這本來是好事,但他卻有點苦惱,因為最近這幾天都是他一個人在吃夜宵,哪怕他天一黑就回來,盧驚綠也一定已經(jīng)躺下了。
葉孤城終于后知后覺地反應(yīng)過來,他夫人最近好像心情不太好。
梅大先生說過,盧驚綠的體弱,除了藥物造成的經(jīng)脈淤塞,還有她過去幾年愁思過度,悶悶不樂之故。要想養(yǎng)好身體,除了喝藥調(diào)養(yǎng),還得保持心情暢快,否則開再多藥給她,也只是事倍功半。
葉孤城思忖了一陣,吩咐自己的劍侍去跟府里的丫鬟們打聽一下,看看能不能問出來盧驚綠最近為什么心情不好。
結(jié)果丫鬟們口風(fēng)完全一致:“夫人心情不好嗎?我怎么覺得和平時一樣,什么都沒瞧出來呀。”
葉孤城:“……”
見他為此頭痛,從小就跟著他的兩個劍侍對視一眼,上前試探道:“城主,您到底為什么覺得夫人心情不好啊?”
葉孤城:“她夜里不吃了。”
停頓了一下,他又補充道:“也不等我。”
劍侍無語,這怎么聽都是夫妻矛盾吧,跟丫鬟打聽有什么用啊。
但話不能這么說,他們也沒膽子讓葉孤城反省自己做錯了啥,只能道:“不然您送件禮物給夫人,說不定能哄得她高興些呢。”
葉孤城:“送什么好?”
兩個劍侍琢磨了好一會兒,語氣不定道:“胭脂水粉?珠寶首飾?”
胭脂水粉不用考慮就被葉孤城排除了,他知道盧驚綠平時完全不用這個,可珠寶首飾……他好像也沒見她多熱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