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俊死了,英俊又活了。他笑得憨厚,卻是個啞巴。
眾人看著服務(wù)員沒事人一樣把他迎進來,又看著李英俊朝他們友好地點點頭,跑去后門放柴火,一直到服務(wù)員跑進廚房給李英俊下面,才炸了鍋。
錢偉用一連串的“臥槽”表達了自己的驚訝,大家面面相覷。就在這時,唐措忽然道:“尸體。”
彭明凡倏然色變。
章之逑、趙平等人也反應(yīng)過來,立刻如炮彈一般躥向二樓浴室。“咚咚咚”腳步聲如雷貫耳,幾人沖到更衣柜前打開柜門一看――
尸體不見了。
彭明凡立刻去開旁邊的柜子,從里面拿出一個銅像,銅像上還沾著血。尸體不見了,可是銅像還在,這是為什么
趙平的臉上掛著顯而易見的擔(dān)憂:“所以這個英俊會復(fù)活他昨天晚上復(fù)活過來把瞿麗殺了,然后一大早又沒事人一樣從大門進來”
章之逑道:“應(yīng)該不止是這樣,那個服務(wù)員怎么說”
安寧恰在此時進來,聽到他的問話,答道:“我問過了,那個叫小圓的服務(wù)員,根本不記得昨天李英俊被藏尸在更衣柜里的事情了。她說李英俊每天早上六點鐘都會來送柴火,昨天還來過,不會有錯。”
“忌日快樂。”彭明凡忽然念叨了一句。
“什么”錢偉問。
“一部電影,講一個女大學(xué)生被人殺死之后又回到死亡當(dāng)天的早上,陷入循環(huán)的故事。”彭明凡說著就往樓下走,他記得柜臺后面的墻上掛著萬年歷。
他跑得很快,不一會兒就又回到了樓下,可他死死盯著那萬年歷,卻發(fā)現(xiàn)時間是在往前走的。
昨天他們來的時候墻上顯示的時間是12月21號,今天是12月22號。
可如果不是死亡循環(huán),又怎么解釋李英俊死而復(fù)生,而小圓卻渾不記得的事呢這是一個推理副本,出現(xiàn)的一切不該只是為了營造恐怖氛圍那么簡單。
彭明凡一時想不明白,余光掃過跟下來的錢偉等人,驀地發(fā)現(xiàn)唐措和靳丞不在了。他連忙問兩人去了哪兒,卻都在搖頭。
最后是李雙雙怯怯地指向背后:“我剛才站在后面,看到他們往后門去了。”
唐措和靳丞再次來到了雜物棚。
李英俊正在這兒碼柴火,他把新打來的木柴整整齊齊地碼上去,又取了些舊的放在籮筐中。天氣雖冷,但他手腳麻利,一看就是經(jīng)常干活的人。
此時天色剛亮。
李英俊把籮筐抱起,回身看到唐措二人,便笑著跟他們點頭打招呼。明明是個高大魁梧的漢子,一舉一動間卻透著股傻氣。
“你的柴火要抱去哪兒”唐措問。
“啊、啊。”李英俊不會說話,伸手指著廚房的方向。他似乎是想告訴唐措這些柴火要用來做飯和燒水,可比劃得總不太準(zhǔn)確,因此有些著急。
唐措等他比劃完,又問:“你的柴火是什么時候打的”
李英俊指了指天又“啊啊啊”一通比劃。
唐措:“晚上”
李英俊點頭。
白天挺尸,大晚上打柴,可以,昨天死的那個就是你了。
“可以帶我去看看嗎”唐措問。
這一次李英俊卻在搖頭,一邊擺手一邊搖頭,全身上下都寫滿了拒絕。他似乎想表達外面很冷,又很危險,極力想打消唐措的念頭。
唐措再問他打柴的事,他也只反復(fù)地做劈柴砍柴的動作,什么都說不出來。
交流無果,唐措目送李英俊離去,又轉(zhuǎn)身走到了廚房的窗戶外。廚房里的小圓正哼著歌在做菜,突然看到外頭那大到迷人眼的風(fēng)雪里出現(xiàn)一張臉,盡管那張臉很帥,依舊嚇得差點切到手指。
“客人你怎么跑外面去了”小圓隔著玻璃驚呼。
“吹風(fēng)。”唐措答。
小圓好心地提醒他小心著涼,然后笑笑,竟又若無其事地低頭做菜去了。她在做面條,切了大白菜和牛肉在里面煮,比早上煮給客人們吃的白粥看起來美味得多。
不是黑店,勝似黑店。
回到大廳,所有人都在。
章之逑看過來,問:“你們?nèi)ツ膬毫恕?
“去看柴火。”唐措若無其事地坐下,自己給自己倒了杯水,說:“李英俊說他在晚上砍柴,砍柴的地點應(yīng)該離這里不遠,我想去看看,有人要去嗎”
錢偉:“是不是還能找一下瞿麗她可能只是失蹤,說不定正在哪里等著我們?nèi)ゾ饶亍_@天寒地凍的,晚去一會兒說不定就真死了。”
趙平:“這……”
有人躍躍欲試,有人猶豫不定。
李雙雙緊張地攥著衣角,目光掃過同為女性的安寧,卻見對方眼睛亮得很。她站起來,說:“我支持去外面看一看,服務(wù)員說大雪封山了,可李英俊既然能砍柴,說明還是有路可以走。哪怕不能走到外面去,那砍柴的地方也應(yīng)該屬于副本范圍,說不定會有什么線索。”
頓了頓,她又加了一句:“人不見了,我們總不能不找。”
這時,靳丞忽然插話:“其實不用這么麻煩。”
彭明凡投去視線:“什么意思”
“殺死英俊啊。”
“嗯”
錢偉靈光乍現(xiàn):“對啊,這游戲任務(wù)不就是殺死英俊嘛,現(xiàn)在英俊是活的,我們把他殺了不就行了之前英俊死了卻沒能通關(guān),說不定是因為那一次不是我們殺的,所以不算呢。”
章之逑表示贊同:“最重要的還是通關(guān)。”
“那你們殺人,我出去看看。”唐措并無不可。
錢偉莫名從這話里感到一絲寒意,這哪里來的大兄弟啊說起殺人兩個字云淡風(fēng)輕的,好像是宰豬。
他悄悄扯了扯彭明凡的衣服,正要說話,便聽章之逑沉吟著又做出了安排:“那我們分頭行動,不管要不要殺,旅館里都得留人看著李英俊和小圓。每個組留一個,怎么樣”
章之逑說得在理,其余人都沒有異議,但錢偉還是小聲泛起了嘀咕。彭明凡見狀,給他使了一個眼色,隨即說:“我留下來,錢偉跟著去。”
趙平和李雙雙的結(jié)果則顯而易見,李雙雙太過膽小,戰(zhàn)斗力看著也不行。當(dāng)然,這是f區(qū)的副本,多得是驚慌失措、魯莽沖動的人,李雙雙只是膽小了一點,也沒什么。
“那我去吧。”安寧似乎渾然不怕,漂亮的杏眼毫不避諱地盯著章之逑:“就剩我倆落單了,我去,你留下。”
章之逑沒有異議。
錢偉忍不住提醒她:“外面風(fēng)雪那么大,很危險。”
“是啊。”靳丞驀地插話,卻抬眸盯著唐措,面具下的眼睛含著笑:“要不我出去,你留下”
唐措抱臂坐在茶幾上,掃過他桌上又重新鋪開的拼圖,直截了當(dāng)?shù)貑枺骸捌磮D不好玩嗎”
靳丞聳聳肩,很是無辜。
人員安排就這么定下來了,唐措、錢偉、趙平和安寧四人外出查探,其余人留在旅社里看著李英俊,制定殺人計劃。
外出前,眾人又把旅社搜刮了一遍,找來了軍大衣、指南針、登山繩、手電筒和一干應(yīng)急用品。但猛還是唐措猛,他直接從雜物棚那兒抄來了一把小型充電式電鋸。
錢偉瞪大了眼睛:“大哥你干嘛”
唐措自顧自地把電充上,確定這電鋸本來就是滿電的,這才若無其事地按下開關(guān)試試手感。轟鳴聲中,他回頭看向錢偉:“打柴啊。”
打柴你別把電鋸對著我啊!
錢偉忍不住對著彭明凡瘋狂眨眼睛――你確定我跟著他出去會沒事嗎
彭明凡看了眼章之逑,隱晦地比了個槍的手勢。錢偉明白了,槍比電鋸殺人快多了,留在哪兒都不見得安全。
他們之中可還有一個非玩家呢。
“兩個小時內(nèi)一定要回來,如果遇到什么緊急情況就發(fā)信號。錢偉那兒有能發(fā)信號的東西,只要他發(fā)出來我就能收到。”
彭明凡的叮囑聲中,探索小分隊一頭扎進了風(fēng)雪里,快步前行。只有唐措回頭看了彭明凡一眼,他覺得――彭明凡最后那句話是說給他聽的。
錢偉身上有收發(fā)信號的東西,關(guān)鍵時刻可以救命,所以至少要保證他的安全。
探索小分隊是挑著風(fēng)雪最小的時候出門的,可饒是如此,刺骨的寒風(fēng)和漫過膝蓋的積雪還是讓他們的速度慢得像龜爬。
唐措走在最前面,風(fēng)衣外頭軍大衣,頭上再戴一頂雷鋒帽,背著大紅電鋸和登山包,造型時尚。安寧和錢偉走在中間,趙平殿后,三人一路走一路喊著瞿麗的名字,可惜無人應(yīng)答。
旅館前面是一條下山的小路,李英俊是從這個方向來的,如果瞿麗自己跑出去,也應(yīng)該往這邊走,而不是沖進后山那片一看就陰森可怖的林子里。
可是走著走著,四人便發(fā)現(xiàn)小路通向了一片茂密的黑色樹林。因為下著雪,所以天色很暗,那林子也瞧著陰沉沉的,樹冠仿佛和天接在一起,沉悶、壓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