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鐘后,所有人聚集到樓下大廳,包餃子。
圓臉的服務員看到尸體差點昏厥,到現(xiàn)在還驚魂未定,自然不能再承擔包餃子的重任。但現(xiàn)場除了中年男人外其他都是小年輕,熟練掌握此技能的并不多,就連三位女士也束手無策。
紅衣女郎還是獨自坐在一邊愛答不理的樣子,穿著沖鋒衣的姑娘則稍顯怯懦,而那個短發(fā)的漂亮女生則要活躍得多,一直湊在服務員身邊搭話。
最終,中年男人和那兩個學生模樣的男生接過了搟面杖。寸頭一臉探究和凝重地攪動著搪瓷盆里的肉餡,仿佛要把它盯出花來。
“我說,這肉是干凈的吧”他問。
大廳里并不吵鬧,他這一句話問出來,所有人都聽到了,也都明白――黑店、人肉,常見的套路。
服務員哇的一聲哭出來:“你們怎么能這么說呢”
寸頭有些訕訕,求助的目光投向黑框眼鏡。眼鏡若有所思,放下餃子皮道:“我去廚房看看。”
沖鋒衣男也緊跟著站起來:“我跟你一起。”
服務員更委屈了,短發(fā)女趁機問:“你認識那個李英俊對不對他是誰啊為什么會死在這里”
“我也不知道啊。”服務員小聲抽泣著,說:“他是我們這里最好的打柴人,平時的柴火都是他送的,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會突然死在這里。我們這兒可就他一個打柴人,現(xiàn)在他死了可怎么辦呀……”
打柴人。
唐措跟靳丞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里看到了相同的探究。唐措雙手插在風衣口袋里,問:“你剛才下去看到柴火放哪兒了嗎”
靳丞:“后院。”
無需多言,兩人立刻往后院走。
寸頭趕忙問:“你們?nèi)ツ膬喊 ?
兩人都沒有回頭,靳丞擺擺手:“看柴火。”
后院不大,一圈木樁圍出了十多平米的地方,右側則是一個蓋著茅草的雜物棚。呼呼的風吹著,時不時刮下幾根茅草落在地上,又很快被大雪覆蓋。
從后院出去,就是茂密的山林。這旅社坐落在半山腰的一片緩坡上,前不著村后不著店,附近看不見任何人煙。
雜物棚是沒有門的,但因為今天的風是從雜物棚背后刮過來,棚里并沒有落多少雪。所有的柴火整整齊齊堆放在靠墻的位置,上面蓋著一層防水油布,而棚子的另一邊,是電鋸、麻繩、斧子等一干用具。
唐措掀開油布看了一眼,這些柴火有新有舊,一部分堆放在外側的都像是新砍的。只有一點很奇怪――這些木柴并不干,摸上去有一股滑膩之感,還有一股奇特的若有似無的香味。
“這是什么樹”唐措問。
“不像是常見的品種。”靳丞也蹲下來撿了一根查看,但這木柴的觸感實在不怎樣,他很快便把它丟開,嫌棄地掏出手帕擦手。
隨即他望向后方的山林,道:“如果想要知道,或許得進去看看。”
可無論在什么類別的故事里,都有這么一條定律――逢林莫入。
唐措沒有莽撞地跑出去,目光掃過二樓窗戶,找到了浴室的那一扇。再順著那扇窗往下看,地面上雪白一片,已經(jīng)沒有了腳印。
靳丞道:“雪很大,十分鐘就能把腳印全部覆蓋。”
唐措:“你看見銅像的時候,它被掩蓋住了嗎”
靳丞:“銅像就在窗戶的正下方,上面只蓋了一點點雪。”
也就是說,銅像是在他們發(fā)現(xiàn)尸體前幾分鐘剛被人扔下去的。
思及此,靳丞道:“我每到一個新地方,都習慣先在周圍轉一圈,所以應該沒有人比我更早發(fā)現(xiàn)尸體。那么把銅像扔下去的人,要么是那個服務員,要么是隱藏在我們九個人之中的npc。”
唐措:“他為什么要扔”
靳丞還在慢條斯理地擦手,聞言含笑道:“這就是你這個大偵探應該思考的事情了。”
他稱唐措為“大偵探”,倒不至于是猜出了唐措生前的職業(yè)。唐措便也沒放在心上,看看四周沒有什么特別需要在意的,轉身進屋。
去廚房的黑框眼鏡和沖鋒衣男也回來了,兩人都說廚房沒什么異樣,冷凍柜里裝的都是最普通的豬肉和牛肉。他們甚至還找到了地下儲藏室,看到了尚算新鮮的土豆、大白菜和蘿卜。
總而言之,除了被藏在更衣柜里的尸體,這家旅社看起來就是一家普通的旅社。
眾人心中稍安,這頓晚飯吃起來自然也沒有什么心理障礙了。服務員依舊驚魂未定,躲回了屋里,沖鋒衣女咬唇思量了一會兒,終于大著膽子主動接過了下餃子的任務。
“我、我去吧。”
不管在什么環(huán)境里,熱騰騰的食物總是能讓人心情愉悅的。大廳的隔壁就是休息室,配備了吧臺、臺球桌等娛樂設施,還有幾張靠墻的小桌子,兩間屋子相互貫通。大家三三兩兩地坐在這里吃餃子,氣氛還算不錯。
寸頭最為活躍,率先做起了自我介紹:“我叫錢偉,這是我同學彭明凡,我們倆一直在一起做任務,成績馬馬虎虎,希望大家多多關照哈。”
沖鋒衣緊跟著開口:“我叫趙平,這是我的同伴李雙雙,我們是同一屆的玩家。”
是同伴,不是女朋友。唐措默默留意。
唐措看得出來,這些人都不是第一次玩游戲的,雖有個別很膽小,但都很謹慎,也不慌張。紅衣女郎雖說是新人,可她一貫高冷,只吐了個名字――
“瞿麗。”
中年男人看了她一眼,道:“章之逑。”
短發(fā)女則帶著笑,爽朗大方:“你們叫我安寧就行。”
待唐措和靳丞也自報家門,氣氛又冷了下來。唐措正大光明地觀察著,卻沒料到只是多看了幾眼瞿麗,就換來對方一個白眼。
靳丞倒是樂了。
錢偉跟彭明凡交換了一個眼神,清清嗓子,道:“所以我們現(xiàn)在……要怎么辦說是殺死英俊,可英俊已經(jīng)死了,我們現(xiàn)在要找出兇手嗎”
安寧說:“你確定兇手現(xiàn)在在我們中間是那個唯一的非玩家”
“我可沒這樣說啊!”錢偉急得要跳起來。
“首先我們得知道玩家里面有沒有人拿到了兇手牌,我們究竟算是外來者,還是這個故事里的一員。”彭明凡推了推眼鏡,小小年紀卻很有頭腦,“暴風雪山莊雖然是個推理題,但永夜城的游戲不會只是推理那么簡單,接下來一定還會有人死。”
中年男章之逑點點頭:“英俊死了卻沒通關,證明他要么沒死,要么他根本不是英俊。”
趙平怔住,隨即反問:“可那個服務員也說他就是李英俊,更何況還有身份證能證明,如果他不是英俊,那誰會是英俊”
他們這里一共九個人,誰會是英俊
難道說英俊還沒出現(xiàn)
還是他能借尸還魂
唐措和靳丞全程沒有參與,兩人坐在靠窗的茶桌旁,旁邊就是貼墻而放的鐵藝置物架,擺放著許多書和盆栽。
靳丞從一堆書里找到一盒拼圖,拼圖盒上印著一副印象派風格的油畫,畫著四棵黃昏下的樹。他看起來挺滿意,嘩啦啦把拼圖倒了一桌,極其霸道地占了大半張桌子。等到大家討論完畢,他已經(jīng)拼好了一個角。
討論的結果是――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