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瓏:……
她噎了好半晌, 實在不知道說些什么,也無意跟個腦子拎不清的人扯皮。外界難道不清楚即便她這個當皇后的不能生,皇上還不能另外找女人???
聶瓏是這么想,可安公公卻覺得流傳出這謠言的幕后之人實在堪稱歹毒, 洞察人心。
先前皇上為皇后幾番拒絕納妃,旁人都知道皇上對皇后的寶貝勁兒, 如果皇后生不了, 還真難說會不會找個人過繼。
褚姓皇室血脈多得很,本朝便有一例子, 當今皇上的皇爺爺便是宗室過繼的, 當年高祖爺年輕時御駕親征傷了身體,便從宗室挑了個孩子繼承。
所以對皇室宗親來說,過繼個小孩不算難接受的事, 結(jié)合當今的態(tài)度,相信的人其實有大半兒。
想必明日上朝朝廷要好一番熱鬧了。
熟知皇上脾氣的安公公甩了甩拂塵, 安靜站在一旁隨時等候吩咐。
聶瓏抱著顫抖的小團子, 說要回宮, 男人將她摟在懷里, 輕輕拍了她的背。
安撫道:“等會兒。”他轉(zhuǎn)頭看向下方的婦人,話卻是對一旁的安公公說的:“將安王妃扔出去,派人轉(zhuǎn)告安王爺管好家中內(nèi)眷,否則以下犯上之罪一并論處。”
他想了想又說:“另,上回安王世子得病一事,責任在于安王夫婦, 此番又瞎胡鬧,胡亂聽信謠言,還敢鬧到朕和皇后面前。”
“依朕看,安王心里早就沒了這個兒子,若不是皇后心善,這孩子恐怕都活不到現(xiàn)在,如若日后再回到安王府,也難保不會再出事。”
“既然無德不慈不堪為人父母,還是將褚景西過繼出去為好。皇叔恭親王家風清正,德高望重,將褚景西過繼到他膝下是一個好的選擇。”
安公公面色遲疑,恭親王年紀都這么大了,過繼一個三四歲兒子?做他孫子還差不多。
褚稷:“此事朕會跟皇叔說。”
聶瓏是聽明白了,在當下年代,過繼與親生血脈無異,在家族譜上是一樣的。
古人素來都注重這些,假如過到恭親王世子名下,可他自己有好幾個孩子,他以后是板上釘釘?shù)墓вH王,將來如果牽扯到襲爵或分家一事難免出紛爭。
如若過繼到老恭親王名下,相當于恭親王世子的弟弟,自古以后幼弟對嫡長子造成不了什么威脅。
等團子長大了,恭親王世子說不定已經(jīng)將爵位傳給親兒子了,這樣一來沒有利益相爭,無論對哪一方都比較好。
唯一的疑慮是——
聶瓏看了下懷里自從見到安王妃就有些害怕的小團子,他是安王嫡長子,還是原配王妃的孩子,生下來就有了世子名號,如無意外將來就是安王爺爵位繼承人。
可是如果過繼到老恭親王這里,除了分些財產(chǎn),將來什么也得不到,只能靠自己雙手去掙取,否則以后生下來的孩子便是白身。
在權(quán)貴家族中,為什么那么多嫡庶之爭,甚至同胞兄弟鬩墻,為的便是這爵位繼承權(quán),這干系到自己日后成了家有了小家庭之后是不是嫡系家主一脈,日后自己的子孫還能否享受榮華富貴。
一些沒有實權(quán)官職又無爵位的貴族子弟,誠然他們自己再如何也過得不會差,可日后爵位被兄弟繼承了,他們就要被分出去,算是旁支,也是白身,子孫后代起點上就比別人差了許多。
不爭饅頭爭口氣,不靠祖宗蔭庇想要憑借雙手掙到榮華富貴和爵位是件非常難的事情,尤其是褚稷登基后,爵位更是一個難求。
先帝爺晚年昏庸爵位跟不要錢一樣亂灑,那時候不值錢,現(xiàn)在可是難求得很。
聶瓏遲疑地捏了捏男人的手掌,褚稷低頭看她,似乎知道她在想些什么,笑道:“你問問這小崽子樂不樂意?”
上輩子褚景西也是被聶瓏接到身邊養(yǎng)著,只是那時她身體不好,常年臥病在床,也沒辦學堂,身邊就這一個小兔崽子。
后來的確如同安王妃所說的,將這小崽子過繼到名下,甚至在聶瓏死后,褚稷干脆直接培養(yǎng)了這小子作為繼承人……
褚稷想到這里,對聶瓏懷里的小崽子笑得意味深長。
小團子忽然覺得身上涼颼颼地打了個寒顫,聶瓏捏了捏他小臉蛋,問:“小景可愿意脫離安王府?”
褚景西抬頭看了眼不遠處被制住的安王妃,眼神從茫然害怕到堅定,小手偷偷捏著皇嬸的衣服,糯糯道:“小景愿意,可是……”
“可是什么?”
小團子小心翼翼看她,說:“小景不想去恭親王府,想留在宮里,在皇嬸身邊。”
聶瓏一聽笑道:“當然可以留在宮里,學堂不是另有寢所?等小景長大了再搬出宮。”
小團子咬著手指頭,“長大還要好久?”
“得好多年。”
小團子眼睛一亮,連忙點點腦袋,說愿意。
“就算是以后沒了爵位,要憑借自己努力,非常辛苦也愿意?”
小團子其實聽不太懂,但他知道,自己是愿意的,只要不回到安王府,不面對那對名義上的父王母妃,他什么都愿意。
在安王府里,安王妃不許任何人來看他,派了丫鬟婆子將他看守在院子里,每回餓得肚子快麻木了,才有丫鬟將冷菜冷飯送過來。
自從被皇嬸接進宮里,感覺就像上了天堂一樣,每天有好吃的飯吃飽飽,還有香軟的皇嬸嬸,還有好玩的玩具,小小的團子心里覺得,再累也比吃不飽飯關(guān)在院子里自生自滅強。
況且他才不要回去,他要死死霸住皇嬸身邊的位置,學堂里壞團子那么多,競爭對手太多了,他不會掉以輕心的!
小團子重復道:“不怕累,小景愿意長大了為皇叔分憂,每天上朝賺錢,給皇嬸嬸買漂亮的衣裳亮晶晶的首飾!”
褚稷:……這小兔崽子小時候就這么鬼精鬼精的!寶兒的心就是讓他給哄著了。
果然見寶兒笑了,摸摸他小腦袋,笑道:“好。”雖說只說了一個字,但觀她放松下來的明麗眉眼定是被小兔崽子短短幾句話取悅了。
在聶瓏看不到的角度下,男人忽覺手癢,伸出手捏了捏那小兔崽子的臉,小團子抽了一口氣,抬眸和眼睛黑沉沉的皇叔對上視線。
他一愣,嘴巴一撅,就要喊皇嬸,眼淚在眼眶眶里打轉(zhuǎn),但見高大的皇叔比了個手勢,褚景西頓住,憋住了沒哭。
……
次日上朝時,果然朝中幾個大臣迫不及待跳出來說了。
有素來有事就少不了冒頭的御史大人,也有幾個頑固保守派老朝臣。
像老丞相李西也是保守一派,說:“即便是謠言,老臣以為皇上可選秀納妃,如此一來便堵了悠悠之口,又可為皇室開枝散葉。”
御史附議,“皇上,丞相大人說得對,您既然已經(jīng)大婚了,是該考慮選秀,畢竟皇后總有不方便伺候您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