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瓏剛整完畫具, 抬頭一瞧,一群團子正和皇上對峙, 她撫了撫額, 道:“都過來,畫畫。”
畫具一一擺好, 團子們一個個排好隊, 一人領(lǐng)一份,如同其他參與茶畫會的大人一樣, 需得在茶畫會結(jié)束之前交上一幅。
分發(fā)完了, 聶瓏看了眼一旁的男子, 遞了份給他。“大家都在畫, 皇上不如也試試?”
褚稷道:“叫我萬生。”
聶瓏愣了下,迎上他灼人的視線, 張了張嘴:“萬、萬生。”
“嗯, 我記得你那晚也是這么喊的。”
聶瓏:……
往事不堪回首,她頓時臉色一紅,沒好氣用手肘撞了撞他,“您讓開些, 別擋著了。”
團子們畫畫倒是挺乖巧的, 排排坐開, 有的對著亭子對面的湖畫,有的干脆對著花兒,更有的像矮團子直接畫出幾筆線條,光禿禿的, 問他是什么?
前頭和大地來了個親密接觸的矮團子咬著筆桿,一本正經(jīng):“畫的草兒。”
聶瓏:……“行吧,繼續(xù)。”
聶琥偷偷抬頭看了眼,小手抓著筆,描啊描。
溫柔如沐的聲音在頭頂上方響起:“阿琥畫的什么?”
小胖子捏著畫筆的手緊了緊,“畫、畫好才給看。”
事實上聶瓏已經(jīng)看到了,團子畫板上畫著一只羽扇形狀的東西,稚嫩的簡筆斜斜勾起扇形弧度,另一頭被小胖手遮住。
坐聶琥邊上的是盛多多卷毛同學(xué),小家伙功課很差,畫畫也不好,整張紙上東一坨黑西一坨的,兩只小手黑漆漆地染上了墨汁。
聶瓏沒好氣點了點他小腦袋,取了手帕將他小手放在掌心中擦拭,說道:“筆不是這么拿的,往上一點,你靠近筆刷這里,自然畫出來的東西毫無形體美感,還弄得手上臟兮兮的。”
小卷毛垂下腦袋,唇角往上翹了翹。
柔軟的手將他手拉著,輕柔擦拭,他動了動,聶瓏奇怪道:“別動,擦干凈了。”
小卷毛沒說話,乖乖停下掙扎……他想叫先生擦慢點,張了張嘴沒說出來。
俊秀團子第一個交了畫,上頭畫的是一個長發(fā)大人帶著一群小孩,頭頂上還畫了一個大大的太陽并著幾片云朵兒。
六歲孩子的筆力并不如何,畫畫也毫無技巧,卻難得的質(zhì)樸可愛,寥寥幾筆頭大身子小,甚至不說是誰,完全看不出來,但一眼就叫人感到暖洋洋的,很舒服。
俊秀團子仰頭看她一眼,接到先生贊賞的目光,又垂下小腦袋,耳尖紅紅。
聶瓏故意逗他,“文煊畫的是誰?”
“回先生,畫的是……畫的是先生和學(xué)生們。”
“在你心里先生這么丑?”
慣來說話秀氣斯文的團子急了,仰頭解釋道:“不丑!……最、最好看。”
最后一句話說得差點將頭埋在地里,聶瓏沒忍住,第一次伸出手摸了摸小男主的腦袋,心想,果然小崽子時期的時候最可愛,管他是男主還是什么。
坐在桌案旁高大英俊的男人,手里捏著被強塞過來的畫筆,抬眼看到這一幕,臉色又黑了一度。
聶瓏在小團子周圍轉(zhuǎn)了一圈,自己也提起筆隨意畫了畫院內(nèi)眾人低頭作畫的景象,配上花園的萬紫千紅的鮮活背景,乍一看還挺繁雜的。
實則聶瓏用素描的方式去構(gòu)建框架,有了線條而后上色,快上許多,且寫實仿若對照下來。
大約一個時辰后,園內(nèi)敲了聲鐘響。
管事手持折扇輕輕搖晃,拱了下手笑道:“各位公子小姐,本次畫會第一輪結(jié)束,可有作好的?”
幾位藍衣小廝依次下來收稿,若有畫好的,遙遙桌上系著的鈴鐺,小廝自會將桌上晾好的畫收走。
聶瓏剛停下筆,想了想也跟著搖了鈴,再一抬眼,身邊堆滿了大小團子,團子們已經(jīng)畫完了,湊在先生旁邊看她畫。
聶瓏看先身邊的男人,剛要開口,接到男人眼神,她臨時改了口,說:“萬生,你也畫好了?”
男人搖搖頭,聶瓏看他桌案上,上頭的宣紙是蓋著的,她伸了手掀開,男人阻攔不及,身體一僵。
下一刻聽見身旁人兒輕笑聲,“您……這畫得可比幾個孩子強些。”
男人黑了臉,面色臭臭的,耳根微熱。
“先生,先生,看看我的!”
說這話的是褚高那個虎頭虎腦的團子,大約是吸取了褚遠鬧事的教訓(xùn),近來乖些了,捧著畫板讓聶瓏過目。
上頭畫的是一只老虎,憨頭憨腦,稚嫩潦草。
“先生,我下月想要坐那張老虎座位好不好?”
先前虎團子與矮團子二人吵架就為了心愛的小老虎桌子,最后他被發(fā)配邊疆隨機配了個小兔子桌子,可是那是女孩子坐的!
褚高肖想了許久,努力地畫畫,就想得到先生的贊許,趁機提出請求。
聶瓏笑了笑:“行,你積分多少了?十個積分可以換一次。”
虎團子耷拉著圓腦袋,嘆了口氣,“那好叭!”積分是不可能用積分的,那一丟丟積分還得用來升級。
想他京城一霸,怎么能落在別人后頭,級別比其他團子低,是要被人恥笑的!先生說了,級別高的才是最厲害的!
這邊剛閑聊兩句,小廝上來收畫,待到褚稷面前那份有些不確定問道:“這位大人您這份……要交?”
褚稷黑著臉點頭,桌案下的大手狠狠撓了撓少女的腰肢。
趁著小廝攤平了紙收上去,聶瓏抽空看了眼,上面的筆畫猶如打仗一樣,交錯雜亂畫在一起,一筆一劃力道極重,一板一眼,可以看出這人完全沒有藝術(shù)的天分了。
聶瓏注意到上面的顏色,手肘頂了頂他的手臂,問:“紅色粉色您分不清,藍綠您也分不清?”
褚稷:“……你穿的衣服,還是分得清的。”
聶瓏:……
畫會上請了幾位本朝以書畫出名的大儒學(xué)者作為評判。
聶瓏注意到其中一位在她學(xué)堂開學(xué)那天作為見證到場過的葛老。
葛老身旁還有兩位大人,他撫了撫胡須,一一翻看畫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