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總得讓你過得跟在家一樣自在。”
男人似是漫不經(jīng)心,仿佛隨口一說。
聶瓏卻心頭微顫,因著這句話,不敢直視對面男人的黑眸。
晚膳后,褚稷說要去御書房批改奏折,讓她累了先睡,不必等他。
帝后大婚三日是需共寢的,聶瓏不知道皇帝是怎么應(yīng)付他們第一晚沒有圓房的事,但即使不做什么,待晚上休息時也需得同睡一床。
一晚上相安無事,只是另聶瓏尷尬的是,同第一天一樣,她又在不知不覺中躺到人家被窩里,在男人懷里睡了一晚。
好在有第一天做鋪墊,聶瓏有了心理準(zhǔn)備,不至于過于慌亂。
晨起后,大約辰時,聶瓏剛用完早膳,那邊春風(fēng)來報:“娘娘,安王府小世子昨晚已經(jīng)接出來了,現(xiàn)在安頓在您別院里。”
聶瓏接過帕子擦了擦嘴,問道:“現(xiàn)在如何了?太醫(yī)怎么說?”
“小世子意識昏迷高熱不退,太醫(yī)說此乃高熱癔癥,咳嗽不退,像是……像是肺癆前癥。”
“肺癆?”
只見春風(fēng)面帶驚恐道:“是的娘娘,太醫(yī)說世子還小,恐怕?lián)尾贿^三天。”
聶瓏沒親眼見到那孩子,也不知道具體是個什么情況,心下微急。
在古代肺癆是個必死之癥,何況那么小的孩子,沒有抗生素沒有專門的治療手段,很大概率是回天乏術(shù)。
她是個幼兒教師,歷來對孩子最是心軟,這孩子又是她開了口接手過來的,要是出了什么事,哪怕是明知這個孩子在劇情里本就是早夭之命,她也沒辦法釋懷。
當(dāng)真的身處這方世界時,聶瓏沒法兒游離在外,將自己隔離開來。
這是個真實鮮活的世界,里面的所有人是真真切切存在的,不再是作者筆下的提線木偶,他們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溫度,無論人或物都是真實存在的。
她想了想,對春風(fēng)道:“待會兒去請示下皇上,說本宮出宮一趟,去看看那安小世子。”
春風(fēng)眉頭緊蹙,遲疑道:“娘娘,肺癆是會傳染的啊,您可小心鳳體,萬一過了病氣怎么辦?”
聶瓏抬了抬手,看著她的眼睛。
“春風(fēng),小世子還小,本宮憐惜他年幼失怙便是幫他一把也無妨,權(quán)當(dāng)為皇上積德,至于感染,他是孩子體弱,本宮都這么大了沒那么容易染上,若是擔(dān)心去時戴著面罩便是,你不必?fù)?dān)心。”
春風(fēng)愣愣看著年輕貌美的皇后主子,看見她溫和有力的眸光,臉上染上了紅暈,吶吶道:“娘娘心善,是奴婢著相了。”
正要用午膳,聶瓏本以為皇帝忙于政事,定然沒時間來用午膳了,沒想到剛剛擺上飯桌,皇帝便匆匆忙忙進(jìn)來了。
褚稷面色黑沉,眼里帶了幾分不贊同和怒火,“你素來體弱,還想出宮去看那孩子?太醫(yī)說這是不治之癥,你要去了被過了病氣怎么辦?”
“聶瓏,不要逞強,你要是疼惜心軟那孩子,朕命太醫(yī)院今晚不許休息,連夜想個辦法出來,不許你出宮去。”
聶瓏頓了頓,連禮都還沒行,就被撲頭蓋臉問了一通,眼睛有些茫然地看向怒火沖沖的皇上。
她索性直起腰來,也不行禮了,仰頭看著皇上的眼睛道:“肺癆并非真的不治之癥,且臣妾離遠(yuǎn)點,又戴上面罩是不會有事的。皇上……臣妾只去看一眼行嗎?”
她眼里堅持帶了點祈求,水霧彌漫,褚稷一下子啞了火,一口氣堵在心中消散得無影無蹤,他果真拿她沒辦法,早該知道的,她是這樣的性子。
她看似對許多事不聞不問,性子軟乎乎的好像易碎的瓷娃娃,實則骨子里對認(rèn)定的事十分堅持執(zhí)著。
對小崽子更是心軟。善良但不過分,一旦她認(rèn)定的事情只要去做了,即使失敗了,也不會再過度沉溺,但求無愧于心。
褚稷想了想,自己愛的正是她的方方面面,若不堅持,貪生怕死那便也不是她了。
再則,上一世那小子是被聶瓏成功救活了的,他一時過于擔(dān)心竟怕出點差錯,沒像上輩子一樣相安無事,一點點風(fēng)險都不敢讓她冒,也氣她不夠珍重自己。
仔細(xì)想想,他能重活一次,也難保不出什么意外。
但在少女軟軟的祈求和堅持之下,男人一顆心潰成一汪溫水,再無半點兇氣,他抬手摸了摸她腦袋,道:“朕下午陪你去。”
上一世褚稷與聶瓏這時候還不熟,坤寧宮宮人來稟告時,他隨意揮手答應(yīng)了,沒在意什么,但這一次卻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她單獨去,有他在邊上看著才安心。
帝后剛剛大婚,尚未回門,按理說是不能私自出宮的,可那安小世子患了病也不能輕易接進(jìn)宮里來,只能兩人喬裝打扮,帶了同樣喬裝過后的侍衛(wèi)宮女太監(jiān)一道出門。
幸而長安街這座宅院里宮里不算遠(yuǎn),坐著馬車大約半個來時辰便到了。
褚稷率先下馬車,伸出手扶了化作普通閨閣小姐的聶瓏下來,她一身粉白素裙,頭發(fā)上半部分挽起梳成一個精致的桃花髻,剩余的自然垂散下來,渾身散發(fā)著少女的嬌美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