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越笑而不答。毫無疑問人是她救的,只是她想不明白,為什么孟幼琳明明也看見了反而跑開,反而留下她救了燕準呢?
向晚時分,寧溯生繃著臉回到了大將軍府,賑災的事千頭萬緒,他揪住王丞相不放,逼他把從前的舊例全都找出來講解了一遍,又和得力的幕僚商議了一遍如何行事,用哪些人,忙亂了一天總算稍微有些眉目,但心里到底還是沒底。
“乖女在宮里差點沒了命他不管不問,現(xiàn)在卻為這事為難我,這唱的哪出戲?”寧溯生三言兩語說了早朝的事,百思不得其解、
寧越撇嘴,男人啊,對他掏心掏肺時他棄如敝履,不要他了他倒來勁了,臉怎么這么大?她笑著說道:“爹爹,明天早朝我跟你一起去。”
寧溯生吃了一驚:“乖女,你去做什么?”
“去給陛下裝面子呀。”寧越笑嘻嘻的。
入夜時分,小戲班子完整地排演了一遍,寧越滿意地點頭,吩咐道:“明天溧陽縣主要來,你們好好演,演好了有賞。”
四更不到,寧越起床洗漱,換上大朝的禮服,跟著寧溯生入朝。
轎子晃晃悠悠的,寧越眼前不斷閃現(xiàn)昨夜的夢境:幽深的廳堂里,燕準抱著孟幼琳,眼神迷離,門外,太后轉(zhuǎn)身離去。
這個夢,是什么意思?
鼓響三遍,上早朝的臣子們依次進殿,燕準沉著臉坐在龍椅上,看向?qū)幩萆K衿匠R粯尤莨鉄òl(fā),心情似乎不壞,想到自己昨夜差不多又是徹夜未眠,燕準的臉色越發(fā)難看了,拋下他不管,這對父女倒是逍遙啊!
就在此時,殿外唱名的內(nèi)侍突然叫道:“寧貴妃求見!”
燕準陰霾的心情瞬間飛揚起來,她還是識趣,知道來求他原諒了!壓抑著心里的歡喜,他淡淡說道:“宣。”
很快,寧越裊裊婷婷地走進了幽深的大正殿,她一身貴妃的朝服,端莊裊娜,款款在御階下行禮:“臣妾見過陛下。”
無數(shù)雙眼睛偷偷打量著她。本朝有名的妖妃,囂張跋扈的大將軍之女,仗著恩寵把后宮鬧得烏煙瘴氣的霸道女人,竟然是這么溫婉知禮的模樣?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燕準久久沒有說“平身”,只是一眼不眨地看著階下的女人。在他的印象中她向來脂粉不施,但是眼下,她臉上有淡淡的胭脂色,唇上也是甜蜜的紅潤,她嬌艷無朋,她肯定是慌了,怕他再召見別的女人,所以趕著來求見。
這個念頭讓燕準有隱隱的得意,但是很快,他的鼻端嗅到了一股清幽的香氣,這是龍涎香,他聞不得的香味,她竟然佩了香,她竟然不是來求他原諒的!
燕準剛剛緩和的神色頓時又陰沉下來,就在此時,寧越開了口:“陛下,臣妾從家父處得知岑州府的災情,十分牽掛,愿捐出自己的首飾折變了買些糧食,為岑州百姓盡一份綿薄之力。”
“臣追愿隨貴妃,捐出五年俸銀和五百石糧食給岑州災區(qū)。”寧溯生早跟她商量好了,跟著說道。
眾大臣不知道底細,以為一切都是皇帝安排好的,自然不敢落后,很快,所有人都報了捐錢捐物的數(shù)目,燕準聽在耳朵里,一時喜一時怒,此舉對國事有利,但他總覺得自己似乎又被算計了。
寧越依舊保持著彎腰行禮的姿勢,因為燕準一直沒有準她平身。她在心里罵了句大豬蹄子,跟著拔下頭上的八寶攢珠鳳釵,聲音里刻意加了些酸楚:“這是陛下賜給臣妾的,臣妾雖然不舍得,但是百姓們更可憐,還是捐了吧……”
話音未落,她身子晃了晃,軟軟地倒在了地上。
她又不傻,白白吃這個眼前虧做什么,不如早些病遁。
寧溯生一聲驚呼,連忙上前扶住,大聲說道:“陛下,貴妃自從落水后一直風寒未愈,請陛下允準臣帶貴妃先退下醫(yī)治!”
金碧輝煌的鳳釵捏在寧越手里,周圍的朝臣們此起彼伏地贊嘆起來:
“貴妃病中仍不忘庶民,實乃女中典范也!”
“貴妃之德,可堪旌表!”
“貴妃義舉,萬世垂范!”
燕準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他早派人暗中打探過,寧越的身體好得很,在家時能吃能喝還能看戲,怎么可能一上朝就暈倒!而且那支釵是他賜給她的第一件首飾,從前她看得比性命還緊要,如今竟然捐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可他卻不能發(fā)作,說到底捐出來的東西都是要送去災區(qū)的,這是利國利民的好事。
燕準忍著氣,沉聲道:“宣御醫(yī),送貴妃到昭陽宮診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