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之時, 寧溯生往殿內(nèi)一站, 立刻就感覺到了燕準銳利的目光, 燕準極少有這種情緒外露的時候, 寧溯生心中明白是為了女兒不肯回宮的事,剛低了頭站好,
就聽燕準陰冷的聲音說道:“大將軍, 關于岑州府賑災一事你有什么主意?”
寧溯生怔了一下,岑州府先旱后澇, 顆粒無收,據(jù)說百姓已經(jīng)開始啃樹皮了, 但他一個武將, 賑災的事找文臣之首王丞相啊, 問他做什么?
他斟酌著說道:“陛下, 臣一介武夫,對賑災之事毫無經(jīng)驗,不敢妄發(fā)議論有辱圣聽, 王丞相德高望重, 臣愿聞王丞相高論。”
燕準面色陰沉地看著他,淡淡說道:“誰也不是一開始就會,大將軍但說無妨。”
這是存心難為他呢。寧溯生猶豫著說道:“賑災之事以往也有定規(guī), 臣竊以為照著之前的經(jīng)驗來辦,再斟酌著具體情形添添減減,任命合適的臣子經(jīng)辦……”
燕準不等他說完就開了口:“大將軍身為國戚,貴妃又是后宮妃嬪之首, 沒有人比大將軍更合適,此事就交由你來辦。”
非但寧溯生,在殿內(nèi)的大臣們都吃了一驚,從沒有讓武將辦文臣事的先例,但燕準今天明顯氣壓不對,于是也沒人反駁,只低了頭暗自猜測,皇帝到底是想給大將軍更大的權柄,還是惱了他?
寧溯生情知推辭不掉,連忙說道:“臣定當盡心竭力,只是陛下,臣懇請王丞相協(xié)助……”
燕準再次打斷了他:“若是辦得不好,朕唯你是問。”
寧溯生差點憋出一口老血,皇帝這是不準備跟他講理啊!
燕準很快處理完其他政務,散了早朝,只是,雖然給寧溯生出了一個老大的難題,但他心里的火氣依舊不曾消散。他徑自回到昭陽宮,忽地冷冷一笑,她不是最討厭他見其他嬪妃嗎?那就把妃嬪全都召來,就在她的昭陽宮,看她忍得住不回來!
很快,那些很久不曾見過皇帝的妃嬪們都接到傳召,皇帝在昭陽宮正殿等著她們。整個后宮都沸騰了,到處是鶯鶯燕燕的笑語聲,脂粉香氣飄出去幾里遠,女人們都挖空心思打扮著,想趁著獨霸皇帝的貴妃不在時搶先入了皇帝的眼。
于是燕準在迎來第一批妃嬪后,成功地過敏了,噴嚏打得頭暈眼花,他這才想起,因為寧越從不準他在其他妃嬪處留宿,所以這些女人們應該都不知道他這個毛病。
這個嬌縱的女人,自己走了不算,還給他留下無窮后患!
燕準沉著臉快步走出大殿,冷冷向總管太監(jiān)說道:“找個借口去大將軍府看看寧貴妃在做什么,順便把我在昭陽宮召見妃嬪的事情告訴她。”
總管太監(jiān)很快離開,燕準又打了幾個噴嚏,終于忍不住發(fā)了脾氣:“一個二個弄得怪香異氣的,都是開香料鋪子的嗎?”
正歡天喜地的妃嬪們一下子都蔫了,幾個位分稍高些的連忙帶頭告罪告退,回去換裝,頃刻之間走了個一干二凈。
等她們再回來時,燕準也不在了,他受不了滿屋子殘存的香氣,去內(nèi)書房處理政務去了。眾妃嬪面面相覷,垂頭喪氣,這又是鬧得哪一出?
午錯時分,總管太監(jiān)低聲回稟道:“貴妃在家親自盯著排練小戲,聽說已經(jīng)下帖子請溧陽縣主明天到大將軍府看戲。”
燕準聽了也覺得蹊蹺,不過他現(xiàn)在更關心的是寧越的反應,連忙問道:“說了我召見妃嬪的事嗎?”
“說了。”
燕準急急追問:“她怎么說?”
要是她妒忌發(fā)怒,他就越發(fā)要多召見幾次,還要下旨申斥她身為后妃卻妒忌不賢,沒有關雎之德。
總管太監(jiān)神色復雜:“貴妃說陛下辛苦了,請陛下多多進補,保重龍體。”
啪,燕準重重將紫桿狼毫拍在水晶筆山上,咬牙切齒:“寧越!”
大將軍府中。
寧越拈起一顆櫻桃送進口中,指點著臺上正在排演的小戲子們:“……兩個女童,一個穿黃裙,一個穿紅裙,紅裙的那個耳垂上有一粒胭脂痣,紅裙的去叫的人。不需要寫唱詞,你們把念白和動作捋順了,能看出整件事的原委就行。”
蘇氏在旁邊看著,疑惑地問道:“好端端的你弄這個東西做什么?”
“請溧陽縣主看戲呀。”寧越笑吟吟的。
今天總管太監(jiān)來那一趟,肯定已經(jīng)把這事告訴了燕準,不信燕準不派人暗中盯著。這樣正好,借著這出小戲,讓那個自以為英明天縱的男人好好看清楚,他被白月光騙得多么慘。
小戲子們咿咿呀呀念著戲詞,演繹著當年鳳池上的情形,蘇氏看了一會兒,漸漸看出了名堂,吃了一驚:“你是說,當年救了陛下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