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氏被休后名聲惡臭,薛家不肯認她,不得不出家為尼。
東宮里。
太子喚來周逸:“陛下已經(jīng)定下日子后日出發(fā),去南海平定匪亂,你可準備好了?”
“準備好了。”周逸抬眉,“不過,我要先成親。”
“哦,是哪家閨秀?”太子不動聲色地說。
他早知道他看上了寧越,但那是周思成的前妻,名分攸關(guān),他不能讓他娶。
“寧家大姑娘。”盡管是在太子面前,提起她的時候周逸仍禁不住一陣歡喜。
她很少肯見他,都是他一趟一趟往寧家跑,有時候是正兒八經(jīng)地通報了進去,但更多時候是悄悄跑了去,想法子抱一抱,親一親。她總是不答應嫁他,但他不準備等她同意了,他要搶先一步把人搶到懷里。
反正她也知道,他們做海盜的,都喜歡硬搶。
太子聲音冷清:“她不行。你前途大好,不能因為一個女人被人詬病,毀了仕途。”
周逸淡淡說道:“我不需要什么前途,有她就是最好。太子如果覺得不妥的話那就還照著先前的約定,我不要官位爵位,幫你平定窩國海匪后我就出海,不讓你為難。”
太子幽幽問道:“為了一個女人,值得嗎?”
“為了她,掉腦袋都值得。”周逸笑了下,“我是盜,不懂你們的規(guī)矩,我只知道,我要她。”
太子定定地看了他許久,才道:“孤再考慮考慮。”
周逸走后,太子妃從屏風后走出來,輕聲說:“殿下可還記得,本朝文宗皇帝最寵愛的貴妃就是二嫁,頭一次嫁的,是文宗皇帝的侄子。”
“你好像很護著那個寧氏。”太子笑道,“自打那次從侯府回來就總是替她說話。”
太子妃也笑了:“看著她讓我想起沒進宮時的我,她是個好女子,值得周逸的深情。”
太子輕輕攬住了她:“你讓我再想想。”
深紅的宮墻外,周逸翻身上馬,飛快地奔向了酒樓,那里的桂花糖藕她很喜歡,帶一些給她去,這樣就有借口見一見她了。
城門外。
寧越拜別馮氏:“伯母留步,我這就走了。”
趁著周逸不在,她想盡快脫身,天高海闊,從此相別。
馮氏身邊的王準濕了眼眶,他是那么愛她,可她的心卻從來沒在他身上停留過。他哽咽著說:“寧姐姐,我跟你一起好不好?”
“準哥兒好好照顧伯母,”寧越笑得恬淡,“你一直都是我的好弟弟。”
王準的眼淚掉了下來,果然,他只是弟弟。
馮氏看著兒子傷心,自己也很傷感,握緊了寧越的手:“好孩子,我是真的盼著你到我家里來。”
“伯母知道我想要什么。”寧越笑著松開了她,再次福了福,“我走了,你們保重。”
馬車載著她向遠方走去,這次她連晴云都沒有帶,只想一個人自由自在地離開。周逸,想到這個名字時她唇角一陣發(fā)燙,那是他昨天吻過的地方,他真的是盜,不管不顧,橫行霸道。她有些怕他太強橫的愛意,她既不想被他的愛束縛,也不想誤了他的前程。
幾個時辰后,馬車在一處客棧停下,寧越剛下車就被抱住了,周逸結(jié)實的臂膀把她箍的緊緊的,他咬牙切齒,氣息危險:“為什么逃?”
“放開我。”寧越輕聲說。
周逸不肯放,他索性把她打橫抱起,鉆進了車里:“回去,咱們成親!”
“放開我。”寧越笑了下,“你知道我的性子的。”
“不放!”周逸惡狠狠地瞪著她,他快嚇死了,以為她出了什么意外,后面才知道她逃了,于是一路追過來,“這一次我絕不放手!”
周逸將她逼到無路可退,涼薄的唇狠狠地壓了下來,他是那么熱切渴望,再不想理會她的抗拒,只想索取,想得到,想占有。
她豐潤的唇在他的唇舌中輾轉(zhuǎn),她被他的激情和狂熱席卷征服,很快如他所愿化成了水,蜿蜒柔軟。
許久,周逸放開她,聲音喑啞:“咱們都這樣了,你必須嫁我。”
寧越閉著眼睛,氣息紊亂:“在我原來的世界,女人即便做過比這更親密的事也不是必須要嫁。”
周逸瞪著她,這該死的固執(zhí)!她明明動了心也動了情,他看得出來也感覺得到,可她為什么總是拒絕?
他猛地又捧住她的臉激烈地吻了起來,這次他熱情似火,只想酣暢淋漓地表達自己的深情,想讓她在火一般的熱情下屈服,想看她無力地倒在自己懷里的模樣。
然而一旦放開,她又是拒絕。
“為什么?”周逸箍著她,有些絕望。
“我不喜歡被你束縛。”寧越輕聲說。
這是一個原因,但不是全部,因為她不知道,周逸是不是她一直記著的那個人。
“我不束縛你,你想做什么都行,我保證。”周逸急急地說,“不信你試著跟我待幾天,你會知道的。”
他抱起她鉆出車廂,一躍上了馬背:“我?guī)闳ズI希乙阋惠呑幼宰栽谠冢皇苋魏问`。”
當天夜里,太子收到周逸的飛鴿傳書,他已經(jīng)先行去了南海,在那里等待朝廷的大軍。
兩日后,周逸帶著寧越上了海盜的樓船,乘風破浪,來到一處無名的海島。
“這是我給自己找的窩,”回到熟悉的海上,周逸神采飛揚,“將來我們就在這里過,養(yǎng)一堆孩子,每天跟著我抓魚。”
寧越嗤一聲笑了。
島的一邊是礁石和沙灘,另一邊是無邊的椰林,島的正中間是一個月牙湖,有海上最珍貴的淡水。
“這島,這湖,這里的一切都是你的,”周逸從身后摟住了她,“包括我。嫁給我,好不好?”
這一剎那,寧越不是不動心,但她依舊沉默。
這晚他們睡在湖邊的小屋里,周逸把她抱得緊緊的,灼熱的氣息縈繞著她,卻始終克制著沒有更進一步。
第二天早上寧越醒來時,周逸正坐在床邊看著她,咧嘴一笑:“早餐給你做好了。”
是海鳥蛋和魚肉粥,在這個工具簡陋的地方,也不知道他怎么做出來的。寧越嘗了一口,意想之外的香甜,她想,海盜的手藝還真不壞呢,居然是個經(jīng)濟適用男。這想法讓她笑彎了眼,也讓周逸看直了眼。
接下來的幾天他們像在世外桃源一樣過著閑適的日子,直到周逸的心腹找過來,報告說朝廷派來的先鋒隊伍已經(jīng)來了。
“我先送你去盜窩,等兵營的事安排好了就去看你。”周逸吻著她的眉心,柔聲說道。
他親自駕船,送她到了他昔日經(jīng)營的海盜窩,那是一個更大的島嶼,一排排石頭房子里住著他的海盜部下和海盜眷屬,像個熱鬧的小城鎮(zhèn)。
“這是寧姑娘,我未來的妻子,我不在的時候你們聽她的指揮。”周逸召集了手下,吩咐道。
寧越一直看著他,他坐在正廳最高處的交椅上,階下坐著無數(shù)兇悍的海盜,可是因為他這句話,那些面目猙獰的盜匪再看向她的時候后,眼中都有了敬畏。
寧越頭一次意識到,在這個地方,他就是王,是帝,他天生就屬于這里。
周逸一走就是七八天,寧越在盜窩里的日子過得很悠閑,島上有女海盜,也有海盜婆,每天簇擁著她到處閑逛,起初寧越以為她們是被搶到島上來的——她聽說海盜都喜歡搶女人,可那些女人很快否定了:
“寧姑娘,我們當家的從來不搶女人,也不欺負老弱病殘,所以我們才服他。”
“我們都是過不下去逃到海上的。我家里要把我賣到窯子里,我就跑了,她是連著死了兩個男人,村里人說她克夫要砸死她,所以才跑來的。”一個年輕的女海盜指著一個海盜婆說。
“當家的從來不欺負弱小,他只喜歡斗那些強的。”又一個女海盜開了口,她的眼睛亮閃閃的,盛著明顯的愛慕,“原來這邊那些海盜最喜歡搶女人搶窮人,后來都被他收拾了,那些人不服,前年聯(lián)合起來偷襲,當家的眉毛上那條疤就是那時候留下的,可是當家的更厲害,把他們都砍了。”
寧越笑盈盈地看著她們,她這才發(fā)現(xiàn),在場這些女海盜里至少有一半都喜歡著周逸,這男人還挺受歡迎的呢。可這些女孩子也有趣,她們對她毫無排斥和妒忌的意思,反而是真心的喜歡,因為她是他珍愛的人。
頭一次,寧越感覺到了這個世界的可愛之處。這些不是盜匪呢,她們是最純真可喜的人。
而他,她們的當家的,應該也是這樣純真可喜的人吧,否則怎么會經(jīng)營出這個世外桃源?
她,有點想他了。
這夜的風很大,濤聲很響,寧越睡得迷糊時恍惚又看見了前世那人的臉,鮮血粘在左眉上,他在她墓前,聲音低沉:“寧越,等著我。”
寧越汗涔涔地醒來,門在此時被打開了,一個女海盜奔進來:“寧姑娘,叛亂的海盜打過來了!”
狼煙四起,晃動的火把影子里,寧越被海盜們簇擁著上了最高的石樓。周逸的部下守衛(wèi)在四周,無數(shù)支箭在黑暗中穿梭,一些人倒下,又有一些人沖上去。
“殺,一個都不要放過。”寧越站在塔哨前看著,聲音清淡。
他帶出來的人,她有信心。
“寧姑娘吩咐了,一個都不許放過,統(tǒng)統(tǒng)殺了!”她身邊的女海盜用嘹亮的嗓音喊話。
海盜們嗷嗷地叫了起來,沒想到這個嬌滴滴的小姑娘居然不怕見血,果然是當家的女人。
石樓背后的巖石中,一個叛亂者探出身子,一支羽箭向聲音傳來的地方激射而去。
“姑娘小心!”女海盜看見了,連忙上前去擋。
“錚”一聲,羽箭被攔腰砍斷,跟著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xiàn)在寧越眼前,一手摟緊她,一手將斷箭反擲回去,伴隨著敵人的慘叫,周逸將寧越抱在了懷里:“我回來了!”
火光照著他的臉,左眉的刀痕深刻,上面染了敵人的血,漸漸與夢中那張臉合二為一。
“是你,真的是你!”寧越熱淚盈眶,第一次全心全意地摟緊了眼前的男人。
“是我,是我,你不要哭。”周逸從沒見過她這么軟弱無助的模樣,覺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慌亂地替她擦著眼淚,“你不要哭,你一哭我就心慌。”
“我是高興的。”寧越掉著眼淚在他唇上吻了一下,“我想你了,咱們成親吧。”
周逸怔了一下,跟著抱緊她大笑起來:“好,成親,阿越,我好歡喜,我好歡喜!”
天亮時,島上的硝煙散去,周逸站在遍地尸體中抱起了寧越:“準備起來,當家的我今天要成親!”
他這一生,總算圓滿了。
寧越看著他,笑意深深,她這一生,也是圓滿的。
月亮升起來時,喜燭也燒了起來,半醉的周逸踉蹌著闖進洞房,掀開了寧越的紅蓋頭。
她帶著羞澀,帶著期待,抬起眼看了他一下,那眼眸中的風采頓時攫走了他的心。
周逸嘆息般地說道:“你終于是我的了!”
他捧住她的臉,像捧著無價的珍寶,細細地從眉心開始,一點點綿綿地吻著。在紅唇處他停了很久,那么貪婪地親吻,幾乎讓她無法呼吸。
可寧越喜歡這種近乎窒息的感覺,這讓她安心,知道他會一直在,于是她更緊地攀住他的脖子,熱情地回應。
周逸低呼一聲,她從沒這么熱情過,這讓他猶如置身天堂。
他已經(jīng)來不及解衣帶,只是急切地撕扯著她的嫁衣和自己的喜服,他的力氣那么大,很快就把衣服扯得支離破碎,可他又那么小心,絕不會傷到她。
他在間隙里斷斷續(xù)續(xù)地對她說:“你知不知道,給你剪頭發(fā)那次我就想這么做了。”
那時候他就想吻她,天知道多少個夜里他是如何輾轉(zhuǎn)反側(cè)地肖想渴望。
寧越低呼了一聲,有些羞恥。這個無法無天的盜,居然那么早就想要她,可她現(xiàn)在,心甘情愿讓他得手。
春色越來越深,他拿開她抵擋的手,肆意探索。
寧越覺得自己是驚濤駭浪中的一葉孤舟,被他的巨浪撩撥逗弄,神魂顛倒。
許久,周逸嘶啞著聲音在她耳邊說:“我來了!”
一陣痛疼,寧越咬著嘴唇低呼一聲。
周逸詫異地停住了,他感覺到了意料之外的阻礙。
很快,他驚喜地吻住了她,放緩了動作。他是不在乎的,然而這意外之喜又讓他覺得是上天的恩賜。
“疼,疼……”
寧越又掉了眼淚,卻被他一點點吻去了,他喑啞的聲音里包含著和隱忍:“一會兒就好了,我慢些,別怕。”
開始他的吻緩解了許多不適,到后來那些吻又像火種,漸漸點燃了寧越深藏的,在他狂放肆意的牽引下,她漸漸忘了一切,只想跟著他上下起伏,不知饜足……
兩天后,周逸再次離開,他吻著她,聲音里全是不舍:“等我,我很快回來。”
與窩國的海戰(zhàn)持續(xù)了一年,最終在周逸的指揮下朝廷海軍大獲全勝,徹底解決了近百年來窩國頻繁騷擾的積病。太子親自上表為周逸請功,但周逸娶了寧越的消息也在此時傳開,朝堂上下一片嘩然。
“人倫大妨,絕對不行!”一些大臣義正辭嚴。
“已經(jīng)休夫,兩無掛礙,有什么不行?”另一些大臣翻出文宗皇帝的舊事,據(jù)理力爭。
爭執(zhí)了幾天后,在太子的強力堅持下,周逸和寧越的婚事被朝廷認可,周逸封靖海公,寧越封三品誥命。
圣旨很快傳到了海邊,寧越窩在周逸懷里,笑得慵懶:“厲害啦,給我也掙了封賞。”
“喜歡嗎?”周逸不停地吻她,饞得不行,打仗一年多,聚少離多,他快想死她了。
寧越摟住了他的脖子:“我更喜歡自由自在地在島上。”
“好,那就辭了官,去島上!”周逸哈哈大笑,咬著她的耳朵說,“我聽說周思成和寧心蘭都死了。”
寧心蘭再嫁的前夕被剛出獄的周思成殺了,而他自己,則被三皇子的人刺殺。
再聽到這些名字簡直恍如隔世,寧越笑著吻住他的唇:“隨便了,我現(xiàn)在更關(guān)心今天你能做幾次。”
這一年來素多葷少,她也惦記著。
“妖精!”周逸一聲,翻身將她壓住,扯開了領(lǐng)口,“你放心,明天后天大后天,這幾天我都不讓你下床……”
……
五年后。
靖海公周逸和夫人寧越出海游玩時突然從眾多仆從的眼前憑空消失,消息傳來,人人都說是羽化登仙,兩人居住過的海島從此被當做仙人遺跡,就連留下的用具器玩也被當成是寶貝,享萬民香火供奉。
一片黑暗中,寧越睜開了眼睛,周逸不見了,她吊在房梁上,命在須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