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程安月的生日宴辦得很成功, 與此同時, 曙光中學(xué)的論壇上也驚現(xiàn)了一個帖子:
【恰逢程安月成人禮, 咱們來說說她和她身后的“干爹”那不為人知的小秘密吧!】
樓主:“不看不知道, 一看嚇一跳,這是今晚程安月與她爸的現(xiàn)場照,大家不覺得很奇怪嗎?[圖片][圖片]”
照片是擺拍的,顯然發(fā)帖人就在生日會現(xiàn)場。
那照片上, 程安月笑著被程旭摟在懷里,她滿臉笑容, 嘴唇貼在程旭的臉上。而程旭的手則搭在她的腰上。
儼然一副非常親密的樣子。
“我還以為什么呢,這照片怎么了?人家父女關(guān)系好罷了!”
“l(fā)z怕是眼睛都要紅的出血了吧!”
“不對啊……說實話,你們長這么大, 你爸還摟你腰嗎?不避嫌的?”
“說起來,我早就覺得不對勁了啊!之前有這種疑惑還被群嘲!說真的別說和自己爸爸做這種親密行為了!就是和我哥我都覺得羞恥啊!”
很快的, 樓主又甩出好多沓照片。
都是程安月和自己“爸爸”的親密照,順帶質(zhì)疑身份。
“程安月說自己高中以前是在外地讀的,大家有能力的人可以查一查她的生世。”
一石激起千層浪,不少人順著這個“瓜”, 還真八出來, 程安月本名月月,是一個小山村孤兒院里的孩子……
……
帖子頂?shù)姆蟹袚P揚的,有不少女生就長大后是否能和父親有親密動作展開了探討,還有對程安月的鄙夷, 有不少人洋洋灑灑的寫了篇小論文正準(zhǔn)備點下發(fā)表,卻驚訝的發(fā)現(xiàn),帖子已經(jīng)被刪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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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晚,程安月快活極了。
還有一年不到的時間,她就要解放了。
她可以離開這棟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別墅,去過上她奢求已久的大學(xué)生活。而她的這一場成人禮也將擁有極大的討論度,程旭已經(jīng)為她聯(lián)系了知名導(dǎo)演,只要她一畢業(yè),馬上就能擔(dān)任那導(dǎo)演的新戲女主角。
因此,她看著趴在自己身上的老男人的眼神也多了幾絲嫵媚,竭盡所能的去討好他。
直到程旭的電話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斷兩人,程旭不悅,伸手去拿電話。
“干爹~”
程安月佯裝不滿的嚶了一聲。
程旭輕輕拍了拍她的屁股,示意她稍安勿躁,這才摁下了接聽鍵。
眼看著程旭的表情變得越來越青,程安月很有眼力見的坐起身,輕輕給他捏腿,“干爹,怎么了?”
可話音未落,就迎接了程旭一個巴掌。
“你個沒用的東西!”
程安月讓他打懵了,程旭這一掌下手很重,她不明所以地捂著臉望向他,“干爹,是月月哪里沒有做好嗎?”
程旭鐵青著臉,揪著她的頭發(fā)就把人往地上扔。
要知道剛剛秘書說已經(jīng)把負(fù)面的桃色新聞給刪了時,他只覺得老臉都被床上這個愚蠢的“閨女”給丟光了!
雖然曙光中學(xué)的論壇曝光度算不上高,但畢竟這件事上不了臺面。雖然業(yè)內(nèi)的人皆是心知肚明,但這種事情總歸是擺不到臺面上來講的。
但最重要的是——
程安月竟然蠢到這樣的地步,威脅人的時候把自己的底牌全交,讓人錄了音還不知道。真是愚蠢透頂,現(xiàn)在被人擺了這么一道。
程安月感覺自己的頭皮都快被他揪下來了,疼得她滿臉是淚,手腳并用的去抱程旭的大腿,“干爹,月月哪里做錯了?”
程旭冷冷的踢了她一腳,眼神冷淡的道,“把衣服穿上,滾出去。”
……
程安月在三十分鐘后了解到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
確切來說,在遇到程旭后,她就被他保護的很好,優(yōu)渥的生活讓她真的以為自己是被眾人捧在手里呵護的小公主,可今天干爹讓她知道,她畢竟不是他的親生女兒——甚至他的親生女兒還比她要大上七八歲。
之所以認(rèn)她為干女兒,不過是有一個名正言順的茍合理由罷了。
她的世界至始至終都只有自己,她能相信的也只有自己。
——而這一次,輕信他人的下場就是結(jié)結(jié)實實的被任苒苒給擺了一道。
程安月死死的盯著監(jiān)控錄像,原本就皺著的眉頭又皺得更緊了些。
散布謠言的人手里還有錄音,任苒苒怎么就能算到,她一定會進去警告?!
她把那一段錄像來來回回的看,在任苒苒進入洗手間時,還有任菁菁先進去了,緊接著是才是任苒苒、還有她。
可監(jiān)控里,最后是任苒苒出來,其次是她,最后……
任菁菁足足在廁所里呆了二十分鐘后,才出門!
洗手間里根本不能藏人,她進入洗手間時,分明看過屋子里除了她和任苒苒,沒有別人!
程安月瞳孔一怔,腦海中飛快的閃過一個畫面。
除了……
那個倉庫間!
任菁菁就躲在那個倉庫間里!!!
程安月遍體生涼,冷冷的笑了。
沒想到是任菁菁。
不久前她還救了任菁菁,雖然目的也并不單純,從任菁菁這里了解了不少關(guān)于任苒苒的信息,她知道任菁菁有多討厭任苒苒,這一切也并不可能是聽任苒苒指揮的。
卻沒想到任菁菁能反咬她一口。
程安月的眼神漸漸變得怨毒無比。
只要到了大學(xué),她和干爹的契約也就到期,干爹會給她幾百萬和一套帝都的房子。到時候,她可以進入最好的大學(xué),安靜的讀書,把這一段過往都慢慢掩埋。
而這一切,都被毫不留情的揭穿了!
她的不堪全都暴露在眾人眼里,將會成了他們茶余飯后的談資!
全是任家這兩姐妹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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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菁菁發(fā)那個帖子就是為了看程安月跌下神壇,把罪名栽贓到任苒苒身上,但不知道為什么,也許是做賊心虛的緣故,也或許是其他的緣故,等把消息散步出去后,她莫名的感到一種巨大的恐慌感,總覺得自己在曙光中學(xué)里呆不了多久,干脆直接躲來了胖子男友的家里。
平心而論,這小胖子的五官并不丑,只是肥胖把他的五官擠壓,顯得臉龐格外的大,看起來像個豬頭一樣。
“菁菁,我媽媽說很喜歡你!這是她送你的見面禮,很抱歉,她還不能下床,所以由我代為轉(zhuǎn)交。”
任菁菁甚至記不得他的名字。
她總是毫不客氣的喊他“豬頭”,這小胖子也樂呵呵的應(yīng)了。
豬頭手里拿了個金色的手鐲,據(jù)他說,這是他們家的傳家寶。任菁菁漫不經(jīng)心的應(yīng)著,任由他滿心歡喜的給她套上,敷衍的說了聲“謝謝”。
豬頭很高興,“菁菁,等我們到法定結(jié)婚年齡,我們就馬上結(jié)婚好不好?”
任菁菁點點頭,看向窗外。
景色被防盜窗分割成四塊,她像是處在一個巨大的牢籠里。
天色陰沉,一個夏季的燥熱漸漸褪去,已經(jīng)是傍晚,起了涼風(fēng),金色的落葉被風(fēng)一吹,飄零的隨風(fēng)蹦跶了兩下,又安靜的落在地上。
她眨眨眼,撲簌簌掉下兩滴眼淚來。
入秋了。
程安月帶人找上門來的那天,下了好大好大的雨,秋雨打濕了花園里的梧桐樹,她實在在屋子里呆得憋得慌,讓豬頭帶她出去逛街。
豬頭撐著傘,把她擁在他懷里,雨傘全罩在她的腦袋上。他知道她喜歡穿白襯衫的干凈少年,便每天也都穿著白襯衫,他的肩膀全讓雨淋濕,臉上卻全是笑。
豬頭身上的氣味一點也不好聞,有點油膩,可任菁菁卻莫名的品出幾分安心。
然后程安月的人就來了。
大雨瓢潑,豬頭真的被他們揍成了豬頭,鮮血染紅了他的白襯衫,他輕輕的抹去她臉上的雨水,叫她不要哭。
她沒哭,她對他的感情實在太稀薄了。可感動還是有的,她對著豬頭點點頭,輕聲說了句謝謝,轉(zhuǎn)身被程安月的人帶走了。
這一天總歸還是到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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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床上躺了一個月,柳綠璇直說自己躺的快發(fā)霉了,她又沒傷著大礙,不過一點兒燒傷,每天醫(yī)生護士給她換換藥就可以了。
她住在高級病房里,特心疼錢,眼看著醫(yī)藥費嘩啦啦的流失,柳綠璇心如刀絞。
苒苒馬上要上大學(xué)了,到了大學(xué),女生都要漂亮,吃穿用度哪一樣都花錢,她想給苒苒提供物質(zhì)基礎(chǔ),不要讓女兒再為了生計發(fā)愁——上回任苒苒考一班的事,總歸讓她覺得自己這個媽做的不稱職。
柳綠璇成天嚷嚷著要回家,羅興赟好言哄著,平日里那么好說話的一個人,這會兒倒是霸道的要死,非但不讓她出院,為了監(jiān)督她,還天天跑來醫(yī)院看著,生怕一個不留神,她就自個兒跑了。
這天任苒苒放了學(xué)過來,羅興赟正逼著柳綠璇喝粥。
柳綠璇是南方小鎮(zhèn)的人,家鄉(xiāng)都愛吃辣,無辣不歡,在醫(yī)院里窩著,每天吃著清湯寡水,嫌淡的慌,兩人有說有笑的,任苒苒一推開門,倒是把倆人嚇了一跳,柳綠璇有點不自在,羅興赟忙往她嘴里喂粥。
任苒苒笑瞇瞇的喊人,“媽,羅叔叔。”
柳綠璇應(yīng)道:“苒苒放學(xué)了啊。”
“是啊。”羅興赟局促的給任苒苒讓位置,任苒苒順手接過粥,給柳綠璇喂。
柳綠璇哪里好意思讓女兒喂自己喝粥,又伸手來自己接著,“我自己喝。”
等到柳綠璇喝完粥,任苒苒出去找醫(yī)生了解情況后回來,羅興赟和她說:“苒苒,縱火犯已經(jīng)自首了,警察局讓我們過去做個筆錄。”
“自首?!”任苒苒驚訝了。
這場大火的縱火犯到現(xiàn)在都還沒有找到真兇,咖啡店作為失火源,賠償了不少錢,把柳綠璇的積蓄掏空不說,羅興赟也貼了不少錢。
本以為這事情就這樣不了了之了,畢竟人沒事比什么都重要,沒想到縱火犯就這樣自首了。
“是啊,好像是個和你這般大的小姑娘。你看是你去還是我去?……”羅興赟小心翼翼的組織著措辭。
任苒苒一聽和自己這般年紀(jì)的女生,心里一沉,“我去吧,羅叔叔,我媽就拜托你先照顧了!”
羅興赟點點頭,“那你路上小心點,早點回家。”
“好。”
窗外大雨如注,已經(jīng)接連下了兩天的雨了,雨水落在地面,反射著各種各樣的光,她撐開傘,走進雨幕里。
不知道為什么,感覺心里沉甸甸的。
有一個答案呼之欲出。
任苒苒趕到警察局,見到任菁菁的第一眼差點沒認(rèn)出來。
不過短短二十幾日沒見,任菁菁瘦了一大圈,臉上也沒什么血色,嘴唇泛著白,又干又裂,眼神空洞無光,像是喪失了靈魂一般。
“菁菁,你……”
“那場火是我放的。”
任菁菁笑的很諷刺,可給人的感覺卻十分的慘然。
她的目光根本不聚焦,落在任苒苒的臉上,又像是在看著別處,臉上有著萬般的不甘和怨憤,又像是在自嘲,這些復(fù)雜的情緒在她臉上一一乍現(xiàn)后,最終化成這樣一句平緩的陳述句。
其實羅興赟描述的時候,任苒苒就已經(jīng)下意識的想到任菁菁了。
可她不敢置信,哪怕親眼見到,也覺得不可思議。
任菁菁雖然嬌縱,總是和原主搶奪父愛,但也不過是個被慣壞的大小姐罷了。就對她們再有不滿,也不會做出這種事吧。
這已經(jīng)不是簡單的放火了,而是縱火案,涉及到的財產(chǎn)賠償和人力傷亡巨大。
“真是我做的。”
任菁菁轉(zhuǎn)過身,臉上全是淚。
這場火確實是她放的。
可來警察局自首卻不是她的意愿。
折騰了那么久,她好累好累。
在被戳破自己是小三之女的身份后,她的心態(tài)出了問題,每天都介意女生們看她的眼神,又在程安月的教唆下,心里對任苒苒的恨意放大了無數(shù)倍,為了狠狠地報復(fù)任苒苒,她才走上了這條路。
事到如今,任菁菁已經(jīng)沒有精力去想,自己到到底是被挑唆,還是真的有那么恨任苒苒了。
面對她的是接下來幾年的牢獄之災(zāi),她美好的人生,青春才剛剛開始,就這樣隕落了。
任苒苒沒再多說什么。
柳綠璇因此受傷是事實,如若那天羅興赟沒能及時趕到,她的母親很可能命喪于那場大火中。
而其他受傷者的家屬自然就沒有那么平和了,他們斥責(zé)、打罵著任菁菁,恨不得把任菁菁撕碎。
“你媽媽怎么教的你啊?!年紀(jì)這么小,心思就這么歹毒!”
“憑什么讓她坐牢!就該一把火把她燒死!讓她體會一下被燒是什么樣的感覺!”
任菁菁始終沉默著。
有個婦女是剛買菜完匆忙趕過來的,她氣勢洶洶的從菜籃子里拿出了一個雞蛋,“啪”的一下搭在任菁菁的腦袋上,“害人精!”
在她的帶頭下,有不少人情緒激動的想拿著各式各樣的東西砸人,警察看局面不對,忙把家屬們安撫住。
“再鬧拘留啊!”
家屬們的動作頓時平和下來,嘴里一直在罵罵咧咧的。
直到許芳欣沖起來,一把護住任菁菁,拉著任菁菁給警察跪下了。
“警察同志,那火是我放的。是我放的!”她一邊說,一邊哭著去打任菁菁,“你沒事逞什么強!是我嫉妒我丈夫的前妻,我放的火!和我女兒無關(guān),我女兒很優(yōu)秀的,她在曙光中學(xué)讀書,還拿獎學(xué)金的。她的人生不可以有污點的啊!都是我做的!”
任菁菁剛剛被人辱罵、砸雞蛋的時候,她一直咬著唇,一滴眼淚都沒有掉。
可當(dāng)她媽媽沖進來,護住她的時候,眼中的眼淚頓時掉了下來,哽咽道:“媽!”
許芳欣重重的在她手臂上拍了一掌:“你個傻丫頭,瞎逞什么能啊!怎么可以替媽媽來頂罪!”
那一掌很重,打在她手臂上,也打在她的心上。
任菁菁嚎啕大哭。
如果能重來的話,她一定不會再嫉妒怨恨,也不會去放火了!
她原本擁有大好的人生,可這一切……
這一切都被自己給毀了。
任苒苒至始至終都站在一邊,沉默的看著。
她向來心不算太硬。
可這一回,她也不想原諒任菁菁。
哪怕任菁菁知道自己錯了,后悔了。
這件事造成的影響太大太大,受傷的人不止柳綠璇一個,被這件事?lián)艨宓募彝ヒ灿袩o數(shù)個——而這一切僅僅是因為與她有一點兒過結(jié),一點兒小摩擦,無辜被牽連的人何其可憐,何其不幸!
不管怎么樣,一切都是任菁菁咎由自取。
她沉默的走出警察局的時候,這幾天接連不斷的雨忽然的就停了。
天色已晚,警察局門口傾灑一地橘黃色的路燈,她眨了眨眼,長舒了一口氣。沒急著去坐車,沉默的順著這一段林蔭道走了一會兒。
任菁菁做錯了事情,許芳欣義無反顧的沖進來頂罪。
哪怕許芳欣之前再刁蠻,可愛著孩子們的母親真的很偉大,偉大到她明明知道這個行為其實是錯的,是包容是嬌縱,卻也怎么都抵觸不起來。
可任菁菁卻試圖傷害她的媽媽。
那么溫柔善良的柳綠璇,差點就死在了那場大火里。
任苒苒走出一段路,忽的瞥見自己的身后似乎有個人影,似乎有人在跟蹤她!
她趕緊加快的腳步,想要逃離開,可那人比她更快,幾乎三步并作兩步大跨步上來,一把拉住了她,迅速的用一塊手帕捂住了她的口鼻,她奮力的掙扎著。
可手帕上有一股奇特的異香,沖入鼻中,她頓時有些神志不清,眼睛如有千斤般沉重,抬著眼皮眨了眨眼,視線已經(jīng)模糊,最后世界變成了一片漆黑。
……
渴……
嗓子眼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了似的,很干,想咳嗽。
腦袋暈乎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