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重樓, 你說呢”
秦可這句話一出, 秦家三人都愣住了。直面秦可的秦嫣心里咯噔一下,莫名地產(chǎn)生了點不安的感覺。
而殷傳芳沒那么敏感,更沒那么有腦子。她幾乎是在愣過之后, 立刻就興奮起來――在她看來,在霍家還這樣沒有禮數(shù)地直呼霍重樓的名字,秦可根本就是自找死路。
這樣就算不用他們再費心思, 霍重樓也一定會無法忍受這個無禮的秦可, 把她趕出霍家的。
她像是生怕霍重樓沒有聽見秦可的那句話, 將臉上眼底的興奮勁兒一收, 提高了嗓門冷聲道:
“秦可!你實在是太不知道禮數(shù)了!霍先生怎么說也是霍家的大少,更是你未來的姐夫,你怎么能直接喊他的名字!快向霍先生道歉, 然后趁他沒發(fā)火,有多遠(yuǎn)滾――……離開多遠(yuǎn)!”
殷傳芳說完后,便志得意滿地背對著霍重樓冷眼看向秦可。
她指望著從秦可臉上看到驚慌失措的反應(yīng), 可惜還是失望了――這個來了霍家以后就性格大變的女孩兒像是沒了畏怕這種情緒,竟然在她這段話后仍舊神色淡然。
甚至還帶一點似有若無的笑意。
她看向殷傳芳三人的眼神, 就像是看小丑一樣,分明是一種輕淡的謔弄。
殷傳芳臉上掛不住了。
她剛想繼續(xù)說什么, 卻突然想起一件事來。
――
明明所有霍家的人都說這位大少脾氣暴戾、喜怒無常,可怎么聽見秦可直呼他名字, 他卻到現(xiàn)在都沒有反應(yīng)
這也太反常了!
殷傳芳咬了咬牙,扭頭看向一直沒說話的霍重樓。
男人依舊站在原地, 秦嫣的身后。
那張看起來和他身份格外不相稱的詭異的白狐面具完全遮蔽了他所有的表情,只有一雙漆黑的眸子露在外面。
而直到殷傳芳轉(zhuǎn)身,才發(fā)現(xiàn)那人眼睛赫然是看著自己的。
帶著冰冷而壓抑的怒意。
“……!”
殷傳芳后背驀地起了一層冷汗。
她原本想繼續(xù)挑撥的話全部咽回了肚子里,一個字沒敢吐露,她低下頭去眼珠連轉(zhuǎn),快速回憶著自己到底哪句話觸怒了霍重樓。
卻到想完也沒想出答案來。
此間。
霍重樓終于從殷傳芳身上收回冰冷的目光,他轉(zhuǎn)而將視線落到秦可身上。
就站在大廳沙發(fā)前,女孩兒不退不避,無憂無懼,就那樣微揚(yáng)著線條漂亮的下頜,安安靜靜地看著他。
她怎么就那么相信他呢。
霍重樓心里暗嘆一聲,重新邁開步子,一言不發(fā)地走進(jìn)了正廳。
他停到秦可的身旁,垂眼看著她。
“你真決定了”
男人的聲音微啞,深里藏著一絲他自己都未必察覺到了的顫栗和渴望。
“我從來沒有改變或者動搖過。”
秦可說。
這沒頭沒尾的話讓大廳內(nèi),除了霍重樓之外的人都有些茫然。
連霍景言都目光古怪地看著兩人,又冷漠憐憫地瞥了一眼秦家三人。
――
他雖然不知道秦可和霍重樓的約定,但顯然已經(jīng)猜到什么了。
而秦嫣的臉色已經(jīng)煞白。
從霍重樓不聲不響地進(jìn)入大廳、目不斜視地經(jīng)過自己身旁卻直接走向秦可開始,她就覺得已經(jīng)有什么事情脫離掌控了。
此時,霍重樓與秦可狀似親近的交談,顯然更驗證了她的想法。
――
秦可真的趁她疏忽不在的時候,勾引了霍重樓!
憤怒幾乎要燒掉秦嫣的理智,更讓她原本還算姣好的面龐顯出了幾分猙獰。
但秦嫣還記得自己是身在何處,更知道相比于四九城霍家,秦家連小小一只螻蟻都算不上。
她只能強(qiáng)忍下來,緊緊盯著霍重樓。
秦嫣忍得住,有人卻忍不住了。
“霍先生,我不明白,您這是什么意思”
始終沒有說話、只做出一副老好人模樣放任妻女“欺負(fù)”秦可的秦漢毅終于也按捺不住了。
他踏前幾步,走向大廳。
“……有什么不明白。”
霍重樓得到秦可的回答后,漆黑的瞳孔栗然幾秒,此時已經(jīng)慢慢鎮(zhèn)定下來。
他得到了他連奢望都不敢的東西,那種極致的欣喜若狂像火一樣灼燒著他的心房。他卻只按捺下來,不泄出分毫,只自虐又享受地感覺著那種灼燙感傳進(jìn)四肢百骸。
霍重樓解開西裝外套的一顆扣子,坦然地坐到了沙發(fā)上。
他倚上真皮柔韌的沙發(fā)靠背,目光掃向開口過來的秦漢毅。
秦漢毅被那目光一懾,腳下不自覺地停了下。
――
算起來,這還是秦家三人第一次這樣近距離地和霍重樓面對面交談。
在此之前,無論大小事情,始終是霍景言代表霍重樓出面,秦家三人就算想見也根本見不到人。
秦漢毅自然也就沒想到,這么一個年輕人――就算傳聞里暴戾可怕――但他也沒想到這個青年竟然完全能在氣勢上壓過他。
秦漢毅原本的硬氣,在走到沙發(fā)旁邊時就已經(jīng)沒了。
但妻女就在身后,他只能硬著頭皮開口:
“霍先生,您現(xiàn)在的態(tài)度讓人有點看不懂。我們教女無方,讓秦可這孩子不識禮數(shù)頂撞了長輩,而我們又是客人,所以自然要讓秦可回家反省,免得耽誤了婚禮的事情――但您好像不是這個意思”
“你們確實教女無方。”
霍重樓啞聲笑著,聲音微戾。
“只不過不該是在秦可身上,而是體現(xiàn)在你們真正的女兒身上吧”
“…………!”
以秦嫣為最,秦家三人表情頓時難看到了極點。
殷傳芳尖著聲音說:“霍先生!您這是什么話!之前可是您讓霍管家去乾城,說愛慕我們家嫣嫣很久了、要跟秦家結(jié)親!怎么如今反而說這種話,難道是嫣嫣做了什么讓霍先生您不高興的事情那霍先生直說,我讓嫣嫣改就是了!”
霍重樓:“改”
他嘶聲笑著,搖頭,“不必了。人已經(jīng)長成這副心性,我看是沒有什么校正的希望了――更何況,她不正是繼承了你們兩個的陰險自私”
“…………!”
秦嫣臉色刷白。
而秦漢毅臉上終于壓抑不住怒容。
“霍先生,就算霍家比秦家厲害許多,你也不能這樣折辱我們!”
殷傳芳想法卻不一樣。
她臉色刷白地站在原地許久,像是沒法接受這個女兒一朝麻雀變鳳凰的美夢在面前碎成了渣,
僵了幾秒后她突然反應(yīng)過來,歇斯底里地怒視著秦可――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在霍先生面前說我們家的壞話!我就知道你是個養(yǎng)不熟的白眼狼――你就是嫉妒秦嫣!所以才想挑撥霍先生和我們的關(guān)系、毀了她的婚姻!”
一邊說著話,殷傳芳一邊幾乎要神情猙獰地?fù)渖蟻砹恕?
然而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有霍家的保鏢出現(xiàn)在大廳內(nèi),在霍景言的示意下,他們迅步上前,直接拉住了發(fā)瘋?cè)鰸姷囊髠鞣肌?
殷傳芳大概是被美夢破碎的事情逼瘋了,竟然扭頭就去咬那拉自己的保鏢之一。
對方為了限制她動作沒能躲開,被要在了虎口位置,氣急敗壞地甩了殷傳芳一巴掌。
“啪”的一聲。
清脆響亮。
秦家三人全都懵了。
回過神來的殷傳芳更是要瘋了似的――
“我要告你!我要告你們!……你們敢抓我、還敢打我!我要告死你們!!”
“殷太太,你不要搞錯了一個問題。”
霍景言突然在此時,無比平靜又淡定地開口了。
“會被送上審判席的,不是霍家,而是你們秦家。”
正發(fā)了瘋似的撒潑的殷傳芳自然顧不上想這個問題,秦漢毅卻臉色巨變。
他似乎有所猜測,但還是抱著最后一絲希望,咬牙切齒地問:
“霍管――霍景言,你這是什么意思!”
“意思很簡單。”
霍景言背在身后的手抬到前面,以小臂為支撐,他將手里拿著的文件夾打開,然后伸手一扯里面的白頁,再一抖。
“嘩啦”一聲,
長得拖地還要委成一堆的紙張被霍景言扯著頂端拉在半空。
霍景言微微一笑。
“霍家前不久丟了兩張不限額度的信用卡,然后我們就發(fā)現(xiàn),這卡不知道是被什么人盜刷了――這些,就是三位在四九城內(nèi)揮霍一周的賬單證據(jù)。”
“你們――你們這是詐騙!那錢、錢是你們自己花的!我們只是做客!”
“是啊,如果你們不是在霍家做客,怎么有機(jī)會拿得到重樓少爺?shù)臒o限額黑卡呢”
“…………!”
秦漢毅面如金紙,猛地往后踉蹌著退了好幾步。
到此時他哪還會不明白――什么天上掉下來的餡餅、什么愛慕已久冒昧求婚、什么攀上了四九城豪門霍家的飛天夢……
一切都是假的!
從一開始這就是一個圈套!
錢是他們花的!
每一個專柜每一個服務(wù)員還有那些監(jiān)控錄像都能證明,他們?nèi)齻€像是見了莊家的蝗蟲一樣,不顧一切地?fù)渖先ヘ澙废硎堋偌由线@賬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