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音仿佛什么異常都沒有注意到,在威廉的幫助下,優(yōu)雅地提著裙擺坐上了馬車:“麻煩送我回菲爾德莊園,位置有些遠。”
馬車緩緩起步,漸漸加速,停在了讓人舒適的安穩(wěn)區(qū)。
容音坐在馬車上,目光平靜地注視著前方,沒有說話的打算。
忽然,一陣清甜的香味鉆入了她的鼻腔,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容音垂眸,一大束嬌柔清麗的粉玫瑰花映入眼簾。
粉玫瑰不像白玫瑰那樣清冷或者紅玫瑰那樣艷麗,那種甜美的色澤格外少女,用來討她這個年齡的姑娘芳心再適合不過。
與此同時,青年性感低沉的嗓音在耳邊響起。
“送給你,作為紳士,沒有讓小姐空手的道理。”
除了清甜的花香外,容音還聞到了其他的味道,那味道很淡很淡,被藏在了花香之下,卻被她敏銳地捕捉到了。她抿抿唇,接過了那束花,垂下頭輕輕嗅了嗅:“很香,謝謝你的花。”
話音未落,少女便暈倒,歪斜著靠在了青年的身上。
雖然少女的性格和妹妹不同,她要更加冷漠些,不過天真無戒心這點倒是完全一樣。威廉往旁邊移了移,讓少女枕著他的腿昏睡,他垂下頭,指尖摩挲著少女白嫩的臉頰,如同把玩藝術品。
她會成為最完美的贗品,頂替妹妹,承擔所有的風雨。
腦海中浮現(xiàn)出少女純潔溫柔的面龐,威廉的神色柔和了許多。
她是他最重要的人,無論怎么樣,他都要保護好她。
......
容音再次醒來,是在陰沉幽暗的地牢里。
這個地牢似乎已經(jīng)廢棄很久了,陰暗,潮濕,充斥著青苔和霉味,頭頂?shù)膲Υu偶爾還會從縫隙中抖落泥土下來。地牢里有長長的走廊,兩側是成排的監(jiān)牢,墻壁上插著火把,勉強照明。
整個空間都是暗火紅色的,詭異而恐怖。
走廊里放著一張長木桌,容音就像是等待被解剖的小白鼠,仰面躺在桌面上,手腳都被麻繩捆死,動彈不得。她嘴唇干澀,喉嚨腥甜,身體不斷在向大腦傳達危險的信號。
容音皺起眉,試著起身,發(fā)現(xiàn)不可行后,側過頭朝兩邊張望。
銀色,紫色,銀色,紫色。
每間牢房里都關著一名少女,那些少女和她差不多大,長相也與她有七八分相似,不知道她們被關在這里多久了,許多少女臉上仍帶著驚慌,有些則已經(jīng)麻木得像是沒有生氣的玩偶。
但相同的是,她們都有著銀色的長卷發(fā)和紫色的眸子。
一個個高度相似的少女,讓她想起了類似人偶工廠的地方。
“你醒了,美麗的雪莉小姐。”
伴隨著一道讓她覺得完全陌生的嗓音,一陣慢悠悠的腳步聲從頭頂方向傳來,節(jié)奏的緩慢流露出了主人輕快愉悅的心情。
容音沒有費力地向后仰視,她只是默默等著,很快,她的下巴被潔白修長的手指掐住,視野中出現(xiàn)了一張倒著的臉。
那張臉五官精致,皮膚白皙,眉眼深邃優(yōu)雅。
容音淡淡開口:“威廉王子,這才是你的真實容貌是嗎。”
作為與女主同父同母的親哥哥,威廉也是銀發(fā)紫眸,他本就生得好,氣質(zhì)也在金錢的溫養(yǎng)下格外優(yōu)雅,奇異的發(fā)色瞳色更讓他有了淡淡的疏離感,整個人就像是從森林里走出的精靈。
可惜,他并不像精靈那樣單純無害。
威廉很欣賞容音的聰明,笑著點頭:“不錯,你果然很聰明,不過你還是很好奇,我是怎么以別的容貌出現(xiàn)在你面前的吧”
似乎人在做壞事得逞后都有強烈的解,容音的不作聲并沒有打消威廉的興致:“是巫術,被父王嚴令禁止、幾乎失傳的巫術。”
青年側身坐到桌邊,指尖挑起少女的黑色長發(fā):“我用的這個巫術會改變我的容貌,無論是誰看到我,都會看到最符合心中審美的形象,千人千面。雖然我不清楚,為什么你會看到血族領主克勞德的臉,你應該沒有機會見到他才對......”
他松開手,任由發(fā)絲從指尖滑落:“不過那又有什么關系呢”
容音舔了舔嘴唇:“你這樣做的目的是什么”
話音未落,她便看到威廉的手上憑空出現(xiàn)了一只小碗。那只碗很精致,瓷質(zhì),上面畫著許多粉色紫色的花朵,頗具西式風格。
容音躺在桌上,看不到碗里的液體,但碗口飄蕩的紫色薄霧告訴她,如果喝下這東西,至少會耗掉她的半條命。
威廉垂下眼眸,神色憐愛:“雪莉,你應該知道,我國的公主成年后,就會被作為最高級別的禮物獻給血族領主。還有不到半月,我的妹妹就會被送走,所以我才需要能夠以假亂真的替代品。”
容音皺眉:“你不怕被對方發(fā)現(xiàn),招來滅頂之災”
“所以我才千挑萬選,最終找到了你呀。”
威廉看向周圍的牢房:“這些女孩子都是我花了好多功夫弄來的,不過就算有了相同的發(fā)色和瞳色,她們還是像有瑕疵的寶石,一眼就能看到破綻,只有你不同,你幾乎能讓我認錯。”
青年晃了晃手里的藥碗:“這只碗里裝著我精心調(diào)制的魔藥,你喝下去后,發(fā)色和瞳色就會變成我想要的樣子,不過會有點痛。”
容音問出了最后一個問題:“公主殿下知道這件事嗎”
提到莉莉絲,威廉的神色就冷了下來。
他剛要張口,身后就傳來了少女微甜的嗓音:“哥哥。”
伴隨著一陣急促的小跑聲,丁香般優(yōu)雅的甜香溫柔襲來,威廉回過身,看到穿著華麗長裙的少女朝他跑來,臉上帶著絲絲潮紅。
他下意識地想要伸手接住她,卻被少女避開了。
威廉微怔,他的妹妹向來性子軟,這樣的回避已經(jīng)是她的極限。
他不知道她為什么和他生氣,有些慌張:“莉莉絲”
少女沒有答話,而是看向了桌子。目光落在容音微白的臉上,她皺起眉,鼓足了勇氣輕輕開口:“哥哥,我說過多少次了,我雖不愿意被當做物品送出,但我更不想牽連無辜的人,你不是答應過我要放這些女孩子們走嗎,為什么說話不算數(shù)”
威廉垂下眼睫:“莉莉絲,你不知道血族領主這四個字意味著什么。如果不能找到合適的替代品,無論我們逃到哪里,都會被抓回來,在血族,祭品私自逃竄是極大的罪名,我們會牽連父王的。”
青年很懂得如何說服妹妹,說這話的時候,他還把莉莉絲攬進了懷里,手輕輕放在了她的頸后。這種掌控和禁錮的姿態(tài),很容易讓沒有主見的人慌了陣腳,不自覺地被牽著鼻子走。
莉莉絲果然氣勢沒了大半,她想要說話,聲音卻輕如呢喃。
“可是哥哥......”
“公主殿下。”
一道聲線和她相同,卻稍微清冷些的聲音從身后傳出,莉莉絲下意識地回眸,看到了被綁在桌子上、與她如同鏡像雙子的少女。少女的臉上帶著明顯的驚恐和害怕,還有小動物般的哀求。
“我的家人都很擔心我,我想回家,求公主殿下救我。”
是啊,少女是無辜的,她才是最可憐的那個人。
莉莉絲咬緊下唇,努力讓自己和威廉對視:“哥哥,你聽我說......”
威廉斬釘截鐵地拒絕了她,聲音冷漠:“閉嘴。”
青年是父王的驕傲,國家最鋒利的劍,出鞘必然要沾滿鮮血,可是面對她時,他都是溫柔至極的,連蝴蝶都可以棲落在上面。
莉莉絲從沒見過哥哥的冷臉,一時嚇得什么話都說不出來了。
威廉垂下眼眸:“莉莉絲,哥哥曾經(jīng)做過錯誤的決定嗎”
莉莉絲搖頭。
威廉很滿意這個答案,嘴角帶笑:“哥哥做過對你不利的事嗎”
莉莉絲又搖頭。
威廉抬起手,摸了摸少女的發(fā)頂:“所以,你只要記得,我做的所有事情都是正確的,我都是為了你好。我們是兄妹,最親的人,你怎么能因為外人的挑撥,而質(zhì)疑我的決定呢”
莉莉絲快要哭出來了:“可是、可是......”
“沒有可是。”
威廉握住少女的肩膀,讓她去看那些被囚禁的少女的慘狀:“這些女孩子待在這里這么久,吃干面包喝臟水,身體快要承受不住了。如果你現(xiàn)在乖乖走回去,我就把她們?nèi)挤诺簦貌缓谩?
“如果你現(xiàn)在不走的話......”
青年輕輕笑起來,宛如惡魔:“你猜我會怎么處置她們”
莉莉絲握緊拳頭,眼睛慢慢紅了。
救一個人和救更多人,不難選擇,卻難逃良心折磨。
莉莉絲心里滿含愧疚,她不敢面對被綁在桌子上的容音,也不敢去看那些被關在牢房里的少女。她提起裙擺,步伐踉蹌地離開。
一步,兩步,三步......
容音躺在桌子上,默默聽著少女離去的腳步聲。
沒有停頓,也不會回頭。
她挑起唇角,自己坐了起來:“很高興看到這場好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