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對這起連環(huán)車禍的具體情況,警方還在進行調查”
“嘀”
被按滅的電視屏幕黑下來,顧淺隨手把遙控器丟回沙發(fā)上,低頭勾上皮靴的扣帶。
她一向不怎么看新聞,今天也就是正好調到當?shù)氐碾娨暸_才聽聽。主持人報導的是昨晚省道上的車禍,說是一死十二傷,狀況嚴重到城西那邊也一度跟著全線戒嚴。
顧淺租住在城東,倒沒受什么影響。
她挾著包關門,動作忽然一頓。
又來了。
后背橫竄上一股涼意,顧淺保持著這姿勢沒動,只用余光瞄過去。可任憑她左看右看,連半個人影都瞧不見,禁不住又懷疑起這會不會只是自己的幻覺。
一扭鑰匙落上鎖,她轉身去等電梯。
這種被誰在暗中窺伺的感覺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了。
最近這幾天,顧淺總是時不時地覺得有誰的目光扎在她身上。但等她再怎么四下打量,最后還是發(fā)現(xiàn)周圍只有她自己這種事說出去,別人搞不好還要懷疑她是被害妄想。
顧淺搖搖頭,電梯上來了,她踏進空蕩蕩的轎廂,按下一樓的按鈕。
她一個人在外地讀大學,嫌住宿舍不自由,干脆自己出來租了間公寓。雖然跟學校有段距離,但離地鐵站不遠,下了樓再走兩步就是。
刷卡進站,顧淺跟著人群穿過車門時,就聽見排在她后邊的倆女生在聊天。
聊的還不是別的,正是她出門前聽到的新聞。
“哎,昨天晚上的車禍聽說了嗎”
“你這不是廢話,這事鬧得這么大”
也難怪,顧淺心想,那么嚴重的事故,沒人提才是怪事。
她本來沒準備再聽下去,可擋不住正值下班高峰期,車廂里太擠、任何人挨得太近,女生故作神秘兮兮的聲音還是鉆進了耳朵里。
“我舅舅就在后面一輛車上。”
“啊沒事吧”
“沒事,只擦破了點皮。他回來就給我媽打電話了,我在邊上偷聽你猜那個卡車司機怎么回事”
顧淺瞥那兩個女生一眼,發(fā)現(xiàn)她們看著也就十六七歲,估計才上高中。
剛放學的倆高中生自顧自討論得熱火朝天,根本沒顧上音量,回話的那小姑娘也挺捧場,“還能怎么著,電視上說是猝死的啊”
她們說的是那名唯一的死者。
顧淺當時聽著新聞,也翻了點小道消息。
據(jù)說那輛肇事卡車得負車禍的全責,它突然變道,直接撞歪了人家好好開在路上的私家車。這還沒剎住,就這么一輛接著一輛地撞上,幸而車主們都沒受什么大傷,可等他們氣勢洶洶地要去責問罪魁禍首時,卻見到了更詭異的景象。
看那駕駛室里的司機瞪著兩眼趴在方向盤上的樣子,分明是早就死了,方向盤沒了把控,這才撞向了隔壁車道。
官方擺在明面上的理由是過度疲勞導致的猝死。
“才不是”
那女生一口否決。
“我舅舅他們當時就著路燈看到那司機滿頭滿臉的血,下巴上還留著個血窟窿呢。然后有人用手機照著到處看,瞧見車頂上也有個洞,就像什么東西直接同時扎穿了車頂和他的腦袋一樣。”
她聳聳肩,“但誰也沒找到兇器在哪兒。這事太怪了,啥都還沒調查清楚,所以對外先說是猝死唄。”
她朋友已經(jīng)是聽得目瞪口呆了,“真有你說得那么邪乎”
“騙你干嘛”
“這可難說”另外那個女孩知道她秉性,將信將疑道,“你不就喜歡凡事都往鬧鬼那方面想,以前又不是沒夸大過。”
“切,愛信不信”
地鐵的報站聲適時響起,車廂里因為新上車的乘客又是一番推擠。這倆高中生抱怨幾句,找寬敞地方待著去了。
興許是那女生說得太言之鑿鑿,顧淺居然也有點好奇起來了。
好奇歸好奇,她最后也只是低頭玩了會兒手機,等再抬頭就到了站。趕緊下車,往出站口走去。
她時間掐得準,前腳剛找座位坐好,后腳就見教授走進了階梯教室。
大晚上還來上選修課的人不多,顧淺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莫名又想起了那起車禍和那倆女生的對話。
要擱在平常,她也就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但今天卻不知為何格外在意冥冥之中,她莫名覺得跟最近那種強烈的被監(jiān)視感有點關系。
一個小時過得也快。外面的天色已經(jīng)徹底黑了下來,顧淺收拾好東西,心不在焉地跟在同學后頭走出教室。
大部分人還是回宿舍,等到了學校大門,周圍只剩下零星三兩個學生。
顧淺早就習慣了,要去地鐵站還得再穿過座高橋黑黢黢的橋洞就在眼前。
來的時候就這么走過一趟,她心里壓根沒慌,頭也不回地往前走。
“嘻”
一聲古怪的笑音消散在空氣中。
顧淺的腳步幾不可察地停了一下。
她已經(jīng)走到了橋洞的中段,原路返回和繼續(xù)向前都是一樣的距離。索性也不再多想,干脆加快了步伐,只管是早走出去早清凈。
“嘻嘻”
那東西卻沒有放過她的打算,像是為了證明這并非她的錯覺,笑聲一陣響過一陣。聲音掐得極細,一時聽不出究竟是男是女,徒有尾音帶著詭異的上揚,尖銳得讓人渾身都不舒服。
笑聲更近了。
發(fā)覺到這一點,顧淺竟是下意識停住了腳步,任由那微弱的聲音飄然而至。
與此同時,在她身后的那片黑暗里,憑空現(xiàn)出的一只手直直向她肩膀抓來
顧淺回過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