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是勤快又會過日子,大奶奶體諒她們上工一天辛苦,很少使喚她們做些家里事,兩人就趁著下工時帶著孩子去打豬草,一筐新鮮豬草交到隊(duì)里可也值一個工分呢。
緊隨其后的是幾個堂哥姐,還有大堂哥的新媳婦王蘭。
大堂哥成親的時候,秦貓正在上課,就托人捎回去個紅色大牡丹花暖水壺,這還是第一次看到這個大堂嫂。
大堂嫂約摸20來歲,剪著齊耳短發(fā),明明身子很瘦,卻是圓臉圓眼睛,笑的溫溫柔柔,曬得紅彤彤的臉隨著秦貓的打量也越來越紅,都蔓延到脖子根了。
這紅好像會傳染,連她身側(cè)大堂哥的臉都紅了。
“哈哈哈哈哈,貓兒你大堂嫂好不好看”卸下豬草,用毛巾甩著身上,以免有蟲子進(jìn)衣服里的大娘娘笑的嘎嘎作響。
“好看大堂哥好福氣。”秦貓大力點(diǎn)頭,以示肯定還比了比大拇指。
眾人大笑,連大堂哥秦建黨都摸著后腦勺傻乎乎的笑。
王蘭雖紅著臉,卻也大大方方的打過招呼,跟著婆婆和小娘進(jìn)廚房幫忙去了。
秦?fù)砑t很是喜歡小爸家這個嬌嬌軟軟的妹妹,拉著秦貓兩個小姑娘頭抵頭剛說一會悄悄話,大娘娘就喊吃飯了。
午飯很是豐盛,韭菜雞蛋盒子、拌黃瓜、煎豆腐、干豆角燒肉、小米湯。
雖說這兩年日子好過了點(diǎn),不用吃糠咽菜混個水飽,但也是頓頓粗糧。
平日別說肉了,就連雞蛋也只不過是生病的時候才能吃上一個,畢竟這年頭農(nóng)家想用個火柴,煤油之類的日用品可全靠拿雞蛋去換。
這一頓有蛋又有肉的飯吃的大家都是美滋滋的,小堂姐甚至偷偷松了松褲腰帶。
秦貓也是吃的眉開眼笑,新打下來的小麥粉做的金黃勁道的盒皮還帶著濃濃的麥香,內(nèi)餡兒清香細(xì)嫩,皮薄餡多,咬一口,絲毫沒有蛋腥味兒,只有滿嘴的韭蛋香。
因天熱出工晚,吃完午飯的眾人都去午睡了。
秦貓上午睡得多,這會沒有睡意,摸著吃撐了的小肚子溜達(dá)出去消食。
烈日炎炎,連吹來的風(fēng)都帶著熱氣,太陽曬得樹葉都打起了卷,只有知了不嫌熱在樹上高唱。
秦貓盡量避開太陽,沿著樹蔭慢慢散步,不知不覺走到了陌生地,這里只有幾間破破爛爛坍塌一半的茅草屋,看著也不像有人居住的樣子。
剛想原路返回,一面黃肌瘦,嘴角還帶淤青的少年,左手臂上托著個黑色的小狗,右手端著個破碗從茅草屋里一瘸一拐的走出來蹲在外面空地上,拿起碗中濕淋淋黑乎乎的團(tuán)子樣食物掰碎喂小狗。
還沒臂長的小狗約莫是剛滿月,哼唧著躲到嘴邊的食物,來回幾次后,少年皺著眉心,嘴巴抿成一條線摁著小狗的頭準(zhǔn)備強(qiáng)喂。
“它現(xiàn)在吃不了糠菜團(tuán)子的。”秦貓實(shí)在忍不住出聲。
她終于想起來黑乎乎的團(tuán)子是什么了,她曾好奇試吃過一次,不夸張的說簡直是硬成鐵團(tuán)子,好不容易用門牙磨下來一塊,又酸又澀,還帶著泥腥味兒,像在嚼鋸末,在嘴里灌下一碗水都沒法咽下去。
人都咽不下去,更何況這么小的狗子呢
少年抬頭望過來,眼睛里全是警惕,身子繃的緊緊的,仿佛一不對勁就要跑路。
秦貓盡量讓自己笑的更甜,頂著少年由警惕變成疑惑的眼神,走上前蹲下來順了順毛茸茸軟乎乎的狗頭。
“它還小,嗓子太細(xì)咽不下這么糙的糠菜團(tuán)子的,你應(yīng)該喂它喝點(diǎn)面糊糊。”
許是知道秦貓?jiān)跒樗茫」肺舶蛽u成大風(fēng)車樣,伸出軟軟的小舌頭,去舔秦貓的手,秦貓被舔的頰側(cè)露出深深的酒窩。
“賤命一條,有的吃就不錯了。”少年停下手中喂食,緊緊攥著手里的團(tuán)子半響道“不吃說明它不餓。”
“都說了就算餓了它也吃不下去呀。”秦貓絮絮叨叨半天小狗應(yīng)該怎么養(yǎng),期間少年一直垂著頭沉默不語。
想從身上摸點(diǎn)吃的喂小狗,摸了半天才想起來自己上午換了衣服,拔腿向外走。
“你等下,我回去給它拿點(diǎn)吃的來。”
“你不知道我是誰”少年突然出聲,嘶啞的聲音中帶著一股說不明的意義。
秦貓茫然搖頭,她大部分時間都住在城里,只偶爾的回村幾次,除了小孩子和相熟的長輩,她還真不認(rèn)識幾個人。
“不要來,這里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她不認(rèn)識他,他卻識得她是誰,應(yīng)該說十里八鄉(xiāng)就沒有人不認(rèn)識秦愛國的,更何況,他還在秦愛民家里見過她的照片。
“噯”秦貓張了張嘴,剛想說些什么,少年已經(jīng)回屋,關(guān)上了搖搖欲墜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