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昭德殿, 白木香悄悄警告裴如玉,再敢戲弄她, 她就揍死裴如玉。
裴如玉笑挽住白木香的手, 隨領(lǐng)路的小內(nèi)侍一并去慈恩宮。裴如玉步子閑雅, 白木香也就敢東瞅瞅西看看,她天生好奇,平生頭一回進(jìn)宮,覺著可稀罕可氣派。
及至約摸一柱香的時間,經(jīng)過重重宮門,轉(zhuǎn)過道道宮墻, 遠(yuǎn)遠(yuǎn)望見前方明黃琉璃脊上赫然一只五彩鳳凰引吭向天,飛揚的尾羽灑下一片迷離之光。
“這就是慈恩宮。”
白木香合上圓圓的嘴巴, 眼睛中震驚不減。
遠(yuǎn)處宮道有另一行人遙遙而來, 朱紅的步輦之上坐著一位彩耀輝煌的女子,裴如玉眼眸微瞇,一拉白木香的手,“咱們進(jìn)去吧。”率先踏入慈恩宮的朱紅大門。
與到昭德殿陛見相仿, 在慈恩宮也要先等傳召。這是正經(jīng)規(guī)矩, 就是在衙門里裴如玉辦差時,有過來求見的人,也要排隊的。
內(nèi)侍先請裴如玉夫婦在侯召房稍等,他進(jìn)去通稟一聲。
內(nèi)侍剛走,接著一隊浩浩儀駕進(jìn)來,步輦落下, 那位彩耀輝煌的女子扶著宮人款款走來。裴如玉拉著白木香恭身而立,那女子道,“好久不見了,如玉哥哥。”
白木香見這女子生的美貌非常,發(fā)式是少女裝扮,而且有這樣的排場,必然是一位公主或者郡主。就見這少女漆黑的眼珠轉(zhuǎn)向她,下巴都抬高幾分,唇角勾起一絲說不清的笑,“你就是如玉哥哥的太太白氏吧。”
白木香直覺感受到一陣惡意,她看向裴如玉,裴如玉說,“這是嘉祥公主。”
裴如玉躬身行禮,“見過殿下。”
白木香也覺著裴如玉的樣子行了一禮,心里總覺著哪里不對勁。這公主干嘛叫我家相公哥哥啊,家里已經(jīng)有個勢利眼小姑子了,你雖是公主,真跟我家相公無親無故,咱也高攀不起
一股說不出的詭異氣氛在三人之間流轉(zhuǎn),好在殿內(nèi)快步走出兩人,一位著紅服的內(nèi)侍先給嘉祥公主見禮,“公主來了,怎么不進(jìn)去太后娘娘早上還念著公主哪。”
這內(nèi)侍又轉(zhuǎn)身看向裴如玉白木香,用衣裳顏色排除法與熟人排除法就確定了眼前這位紫服大員必然是白大人,紅服內(nèi)侍笑道,“娘娘宣白大人裴大人進(jìn)去說話。”
自然是高高在上的嘉祥公主先行,白木香裴如玉不急,跟在浩大排場的嘉祥公主之后。待嘉祥公主的人全都進(jìn)去了,裴如玉才挽著白木香的手不急不徐踏上慈恩宮的白玉石階。
九階。
慈恩宮里坐著數(shù)位華貴女眷,嘉祥公主與一位發(fā)絲花白的老太太坐在正中寶榻,裴如玉帶著白木香見禮請安,藍(lán)太后笑道,“起來坐下說話。”
宮人放兩只繡凳在寶榻跟前,裴如玉與白木香過去坐了。
藍(lán)太后滿眼慈愛,說裴如玉,“可是有好幾年不見了,如玉還是老樣子。”
裴如玉笑,“皇祖母也跟以前一樣。”
“老啦。”藍(lán)太后一見白木香就笑了,拉著白木香的手問她,“官兒做的比如玉還大,真是個好閨女。我時常說,咱們女人也不比男人差什么。做官的感覺怎么樣”
白木香想了想,見藍(lán)太后慈詳和藹,也放松了幾分,“挺好的。以前我在相公面前可自卑了,覺著比不上他,現(xiàn)在就自信多了。”
裴如玉聽她那鬼話,心說,你什么時候自卑過啊,你沒當(dāng)官時也常把別人批評的一無是處好不好。
“我看你比如玉更聰明些。”
“太后您過獎了,還是相公更聰明,都是他指點我多讀書,我才開始研制兵器。以前沒往兵器上想過,以前我只會做織機。”
嘉祥公主優(yōu)雅的將茶盅遞給一畔的宮人,“你制的那些兵器,如玉哥哥指點過你吧”
這是什么意思白木香立刻想到皇帝陛下也問過她研制兵器的事,難道皇室人還不相信兵器是她制的白木香立刻道,“沒有。我相公不懂制兵器的事。他要管一個縣的事,整天忙的很。”
“你說的如玉哥哥比你更聰明,你能制出這些弩啊箭的,我相信如玉哥哥也制得出來。”嘉祥公主一雙翦水雙眸落在裴如玉臉上。
裴如玉神色淡淡,“臣于兵械之事一竅不通。”
白木香跟藍(lán)太后說,“我相公很會治理地方,我們縣治理的可好了,雖然是個小地方,也特別好。”
藍(lán)太后笑,“能想像得到。”
“那不是你們的縣,那是父皇的縣。”嘉祥公主糾正一句。
“縣令在民間都被稱父母官的,別說一個縣了,整個天下都是陛下的,我的意思是說我相公真是盡心盡力當(dāng)差。”白木香已經(jīng)很討厭嘉祥公主了,怎么總是挑她的毛病。
另外一位極柔美婦人道,“嘉祥,若人人都似裴縣令一般把治下之地這樣用心,那才是朝廷的福氣。”
白木香決定不再說話了,有這位嘉祥公主在,總是挑她的毛病。接下來,白木香的話停留在四個字符,“嗯,啊,是,好。”
嘉祥公主又說,“你怎么跟木頭一樣。平時你跟如玉哥哥說話也這樣么”
“我怕在殿下跟前說錯話,你總挑我毛病,我哪里還敢說話。”白木香說,“我可沒得罪過公主,你怎么總找我的麻煩”
“我找你麻煩還不是你奇奇怪怪的,你這是跟公主說話的態(tài)度么”
白木香困惑不解的看向嘉祥公主,“我哪里得罪過公主嗎可我們從來沒見過。”白木香看向裴如玉,嘉祥公主一口一個“如玉哥哥”,也不像與裴如玉有仇的。難不成裴如玉以前跟嘉祥公主有私情不可能,裴如玉這性子,他伺候不了公主。
剛剛說話的柔美婦人笑道,“白夫人你想多了,嘉祥總是愛玩笑。”
白木香腦中靈光一閃,一拍掌道,“公主是不是跟三皇子妃不合啊”見嘉祥公主眉閃過不悅,白木香自覺猜中,笑道,“這就難怪了,我跟三皇子妃是表姐妹,公主你真是遷怒了。你們姑嫂矛盾,跟我可沒關(guān)系。”
白木香轉(zhuǎn)而就嘰嘰喳喳的跟藍(lán)太后說起來了,“娘娘您聽三皇子妃提起過我沒”
“玉華說過好多回,說你在家鄉(xiāng)改制織機,教鄉(xiāng)人織布,使鄉(xiāng)人富庶。還說你手巧聰慧,尋常人可比不得。”藍(lán)太后平和慈愛,“如玉可算是娶著了,小時候就立志要娶最聰明的女孩子的,是不是”
白木香笑望裴如玉,唉喲,你這事跡傳的挺廣啊。裴如玉也笑了,“小時候說的狂話,皇祖母現(xiàn)在還記著。”
“怎么不記得。夏天你跟阿慎在我外間兒的榻上歇晌,就聽你還跟阿慎說,人誰不老啊,美貌總有老的一天,聰明智慧卻不會老。”藍(lán)太后學(xué)著裴如玉小時候說的話,聽的大家都笑了。
藍(lán)太后顯見很喜歡這夫妻二人,晚上賜宴。
聽說他們把孩子都帶回帝都,藍(lán)太后尤其高興,“明天把孩子帶來給我瞧瞧,我最喜歡孩子。”又問幾歲了,聽說才兩歲,愈發(fā)歡喜。
待晚宴后,格外賞了白木香不少東西,還有阿秀的一份。
白木香覺著,雖然有位討厭的公主殿下,太后娘娘還是很不錯的。尤其今天竟還得了賞賜,算是頗為體面啦。
窈窈抱著阿秀先到府里,裴老太太裴太太見了阿秀就移不開眼了,窈窈教他給長輩見禮,阿秀抱著小肉拳頭拜了兩下,裴老太太已是笑的眼睛都睜不開了。
裴太太想抱孫子都沒撈著機會,裴老太太霸著人不松手,還親自喂阿秀吃東西。阿秀現(xiàn)在大些了,其實不大樂意被喂,他自己捏著小勺子扒拉著吃。
裴老太太說,“這吃相就好。”
裴茜看阿秀的胖腮幫一鼓一鼓的,覺著可稀奇了,直說,“這么小就會自己吃東西了。窈窈,阿秀還要不要吃奶,我看小孩子都要吃奶的。”
“小少爺一周就不吃奶了。”窈窈話音剛落,阿秀咽下一口蒸蛋,抬起小臉兒說,“我想喝奶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