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來越多的幽影堵住了他們的去路，索瑟斯停下腳步，微微皺眉，伸出手對準(zhǔn)了眼前的幽影，嘴唇張開，可突然四周涌出了許多穿著長袍的教徒，前赴后繼地?fù)湎蛩魃梗蒙眢w阻止了他的動作。
面對潮水般的敵人，偵探舔了舔牙齒，不耐煩地“嘖”了聲。
他只是抬起眼睛，撲上來的教徒就紛紛失去控制，一個個像是被施加了飛行咒，忽地飛了起來，緊緊貼著甬道的上方，四肢胡亂劃動，但凡他目光掃過的地方，教徒接二連三飛起來，脆弱的臉和石壁摩擦，不由得發(fā)出痛苦的慘叫聲。
盡管索瑟斯很快解決了敵人，但他和布魯斯還是被耽誤了一瞬，幽影裹著克拉拉，飛向黑暗的深處，忽然松開她，把她摔下去。
“啊”克拉拉發(fā)出一聲尖叫，閉上了眼睛。
她沒有摔在地上，一雙臂膀接住了她。
克拉拉顫抖著睜開眼睛，看到她的養(yǎng)父的臉。
望著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小姑娘，格雷教授輕輕嘆了口氣。
他將手按上她的額頭“你應(yīng)該聽話的，小羊。”
克拉拉“爸爸，我”
剩余的話語扭曲成了尖銳的慘叫聲。
容器再度敞開，汲取能量的通道被強(qiáng)行打開，遠(yuǎn)比之前更加浩瀚的能量注入煉制好的容器，無數(shù)發(fā)光的裂紋從稚嫩的身體上浮現(xiàn)，仿佛下一刻就會承受不住而炸裂，她在劇痛中不住顫抖，像是風(fēng)中瑟瑟發(fā)抖的黃葉。
幾乎同時，索瑟斯猛地回過頭。
他的目光和甬道深處的主祭人遙遙相接，依稀看到了對方唇邊的笑意。
這和之前悄無聲息的竊取不一樣，那時候，哥譚只是感覺力量在流失，卻找不到漏洞的位置，因為那時候克拉拉吞噬的能量并不算多，就像是游泳池的裂縫往外漏水，很難找到裂縫的位置。
但現(xiàn)在
拉萊耶眼睛一眨不眨地望向黑暗，仿佛沒有聽見耳邊鷹身女妖痛苦的呻吟。
雨中女郎的雨傘出現(xiàn)在她的手中，傘尖流動著冰冷的光。
哥譚曾經(jīng)將拉萊耶撿到的狙擊槍融入了雨傘，現(xiàn)在拉萊耶抬起雨傘，槍口對準(zhǔn)了遠(yuǎn)處那道小小的身影，目光和所有狙擊手一樣，像是深淵般平靜而冰冷。
布魯斯回過頭時，索瑟斯端著雨傘瞄準(zhǔn)的身影映入他的眼中。
直覺在剎那間告訴了他索瑟斯在干什么，他的目標(biāo)又是誰，布魯斯幾乎是條件反射撲上去，用手抓住雨傘的槍口，吼道“停下”
“我真的會開槍的，偵探。”索瑟斯說。
布魯斯沒有回答，只是手掌收緊，握住了槍口。
他們的對峙發(fā)生在甬道的這一頭，而甬道的另一端，克拉拉的慘叫聲越來越弱，最終變成了上氣不接下氣的哽咽。
太疼了。克拉拉艱難地調(diào)整呼吸，想讓自己的痛苦緩解一些。
她又想哭了，就像之前每一次從手術(shù)臺上下來疼得睡不著的夜晚一樣，而那時，她的新父親就會出現(xiàn)在她的床邊，在她驚恐不已地往里面縮時，耐心地安撫她的情緒，告訴她這是她的命運(yùn)。
“可是，我好疼”克拉拉含著淚說。
“那是因為你不乖，小羊。”她的養(yǎng)父說，“記得我說過什么嗎只要你聽話”
一次又一次，他帶給她痛苦又帶給她黑暗中的慰藉，克拉拉畏懼他的手指，卻又在他溫柔的聲音里獲得安慰，那一點點稀薄的溫暖成了她日復(fù)一日的地獄里唯一的希望，最后，克拉拉甚至?xí)耄遣皇侵灰约汗砸稽c，她就不會再經(jīng)歷那樣的痛苦了
她照做了，而疼痛的夜晚的確越來越少，她的身體也在逐漸強(qiáng)壯，她開始擁有了魔法般的力量，這無疑能讓一個小女孩沉醉不已，于是克拉拉的想法也在逐漸改變，她開始相信，她的養(yǎng)父是真的愛她的，只是表達(dá)的方式并不一樣。
或許她的父親也是愛她的，是嗎她想。
可是她還是想逃出這里，她想要有人救她，就像之前一樣，就像每一次一樣，不管是緹娜還是愛麗絲，還有索瑟斯先生和蝙蝠俠，誰都好，有誰、有誰能夠
她尖叫“救救我無論是誰，救救我”
可是這一次，她求救的對象沒有回應(yīng)她。
透過被淚水朦朧的視野，克拉拉努力向甬道另一頭望去，卻只看到了冰冷的槍口，她信賴的偵探神情是她沒有見過的冷漠，而救過她一次的蝙蝠俠能做的僅僅是用自己的手握住槍口。
第一次，克拉拉是如此清晰地認(rèn)識到，她心中的救世主也只是無力的普通人，她是那么渴望被拯救，等待她的卻只是將她推向深淵的手。
有人在耳邊問“不甘嗎怨恨嗎看清楚自己有多無能為力了嗎”
不甘，怨恨，看清楚自己有多無能為力。
她不想要再無助下去了，可是她現(xiàn)在一無所有，又能做到什么
“你還沒有一無所有，小羊。”
克拉拉閉上了眼睛。
“是的，我還不是一無所有。”她喃喃。
她還有她的自我。
漫長的掙扎后，羔羊終于被送上了祭壇。
力量的灌注忽然停止了 ，克拉拉身上的光也漸漸暗淡，隨著格雷松開手，她靜靜地倒在了地上，面孔恬靜而蒼白，像是因為毒蘋果沉睡的白雪公主。
哥譚終于從痛苦中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她意識到剛才的異變或許是拉萊耶這邊有所發(fā)現(xiàn)，虛弱地問“你們找到了什么”
拉萊耶“不知道。”
在她的視野里，克拉拉身上的能量回路沉寂了下去，不再有能量流動，只剩下一片暗淡。
從人類的角度來說，她已經(jīng)死了。
可古怪的是，她之前吞噬的能量并沒有消散回歸，而是依舊停留在她的身體里，緩慢地凝聚成讓拉萊耶感到有些熟悉的模糊形狀。
她的尸體前，主祭人半跪在地，手緩緩從克拉拉的額頭收回，遺憾又興奮地喃喃自語。
“還是失敗了但也成功了。”
他的聲音沿著甬道傳進(jìn)拉萊耶的耳中，她放下傘槍，問“因為她死了嗎”
“是啊，哪怕經(jīng)歷了改造，這具身體還是不能承受城市意志的力量。”主祭人說。
他終于從克拉拉的尸體上收回視線，微笑著看向他們。
“她是大人最優(yōu)秀的血裔，如果成功，她應(yīng)該變得能夠承載失落之城的意識，成為大人的載體，讓大人能夠不受限制地行走在人世間。”他搖搖頭，“可惜還是失敗了。”
拉萊耶明白主祭人的意思。
失落之城可以占據(jù)人類的身體，但因為人類太過脆弱，無法承載他們的力量，使用一段時間后皮囊就會崩潰，而同時，他們需要血裔不斷繁衍才能繼續(xù)存在，如果血脈斷絕，他們就會徹底消亡，但只要不是近親通婚，血脈只會越來越稀薄，所以失落越久，失落之城消亡的可能性就會越來越大。
而想要以不受束縛的姿態(tài)存在下去，只有一個辦法通過占據(jù)血裔的身體，將血脈傳承的血緣鏈條閉合，達(dá)成自身的永生。
但就算是血裔，也無法長久承載失落之城的力量，所以首先需要將血裔的身體改造到能夠承載這份力量。
克拉拉身上的實驗顯然又一次失敗了，聽主祭人的意思，在此之前，他們已經(jīng)失敗了無數(shù)次，所以他才會毫不意外。
然而這時，主祭人露出了古怪的笑容。
“不過沒關(guān)系，雖然失敗了，但她的靈魂會就此變成城市意志。”
聽到這句話，拉萊耶倏地抓住蝙蝠俠的衣領(lǐng)，一把把他按倒在地。
她的動作快如閃電，及時趕在了沖擊波爆發(fā)之前。
“轟”
言語無法描述的可怖力量從克拉拉的尸體上升起，空氣在強(qiáng)大的力量中震蕩，四周的幽魂一點聲音都沒來得及發(fā)出，就被力量的余波撕碎。
主祭人大笑出聲，沉醉地仰起頭，望向眼前龐大的陰影。
“人如何成為城市意志”他的聲音越來越響，“不甘，怨恨，一無所有于是拋棄自我，將自己獻(xiàn)給眾意志的集合體它們需要的是一個空白的容器”
他的精心操控成功地塑造出了城市意志，強(qiáng)烈的憎恨和不甘扭曲了克拉拉的心智，讓她的靈魂向著更高的維度拔升，拋棄了一切的容器終于注入了最后一盞。
哥譚的陰影里孕育出了新的邪神，新生的城市意志冉冉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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