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覺得自己快要瘋了,有人,不,有鬼頂著一張與前世自己一模一樣的臉倒也罷了,可偏偏這鬼卻是個蠢鬼、愛哭鬼、委屈鬼、小可憐鬼,每一張臉孔都是她最唾棄的。
那女鬼嚇得一個哆嗦,迅速抹了抹眼淚又挺直了背脊,可眼里仍是水光盈盈,鼻子一抽一抽的,癟著嘴,一副想哭又不敢哭的模樣。
許筠瑤嘴角沒忍住又抽了抽。
你方才說是我把你打成這般模樣的,這是怎么回事她在心里又問。
女鬼一聽她這般問,頓時覺得更委屈了:“我本來是被困在那蛇身子里頭的,后來那條蛇死了,我一時出不去,正著急著呢,便被你拎著抽打了一頓,可疼可疼了,還把我衣服都給弄破了,你瞧”
那女鬼捏著破破爛爛的袖子給她看,小眼神委屈又充滿了控訴的意味。
許筠瑤愣住了。
蛇什么蛇難道是當(dāng)日她拿著當(dāng)鞭子使的那條死蛇,而那條死蛇里頭還困著這個蠢鬼
“我不是鬼”女鬼小小聲地又一次反駁。
許筠瑤抹了一把臉,只當(dāng)沒有聽到:你都不是人,衣服自然也不是真正實(shí)體,破了難道沒法子還原
頂著與她一樣的臉?biāo)奶幷袚u也就罷了,還要披頭散發(fā)穿得破破爛爛的,簡直忍不下去啊
女鬼呆了呆:“可、可以還原的么我不知道啊”
許筠瑤默默地轉(zhuǎn)了個身,生怕自己再對著這個長著和前世自己一樣臉的蠢鬼會被活活氣死。
本宮還是再冷靜一下吧
片刻之后,她便聽到那女鬼有幾分扭捏地道:“我、我把衣服還原了,你可以轉(zhuǎn)身啦”
許筠瑤:“”
這蠢鬼好像誤會了什么
她揉了揉額角,緩緩地轉(zhuǎn)過身來,當(dāng)月光下那張熟悉的臉清晰地映入她的視線時,有那么一瞬間,她生出一種不知自己是何人的感覺。
眼前的女子,滿頭如瀑青絲簡單地用黛色帶子挽起,身著月白繡梅長禙子,杏臉桃腮,眉目如畫,與上輩子她無數(shù)次從銅鏡里看到的那張臉一模一樣,若真要說有什么不同的,便是眼前這位的笑容多了幾分嬌怯,添了幾分純凈。
是的,純凈,就像從來不曾沾染過世間任何污淖,仿若初生的稚子,懵懂而純真,美好如斯。
而這種純凈,恰恰便又是經(jīng)歷無數(shù)腥風(fēng)血雨的許淑妃所沒有的。
“我、我還有哪里不妥嗎”女鬼見她靜靜地望著自己不發(fā)一言,有些不安地問。
許筠瑤沒有回答,半晌才道:我給你取個名字吧
女鬼眼睛頓時一亮,將腦袋點(diǎn)得如同小雞啄米一般:“好啊好啊”
許筠瑤示意她伸手,女鬼一點(diǎn)兒也不記打地屁顛顛飄過來,想也不想便把右手遞給了她。
許筠瑤觸及那只冰涼的手時,不知為何有幾分恍惚,忙定定神,一筆一畫地在她掌心著寫。
從今往后,你便叫言嫵。
言嫵,言午,許也。
長著這么一張與上輩子的自己一模一樣的臉,要說她與自己沒有關(guān)系,許筠瑤無論如何都不會相信。在她還沒有能力去查清楚之前,那便先把她留下來吧
最重要的是,這個鬼居然還可以看破別人的心里話,如此好用的幫手,她若是放掉她,那也著實(shí)是可惜了些
女鬼完全被她的新名字吸引住了,笑呵呵地望著右手掌心,不停地念叨著:“言嫵,言嫵,真好聽,以后我就有名字了,我叫言嫵。”
許筠瑤看著她這個傻呼呼的模樣,不知怎的覺得有點(diǎn)兒好笑,想要問問她到底是怎樣死的,不過再想到她方才的一問三不知便又放棄了。
連自己叫什么名字,來自何處都不知道,恐怕也不會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了。
她斟酌了一下,在心里發(fā)問:你可記得被困在蛇身之前是在何處的么
言嫵苦惱地皺著眉頭,努力地想了又想:“不大記得了,不過肯定是在一個很溫暖很安全的地方。”
她偷偷地望了面無表情的許筠瑤一眼,在心里補(bǔ)充了一句:肯定也是和瑤瑤一起的。
許筠瑤皺了皺眉。很溫暖很安全的地方那是什么地方
罷了,先不管了。
她望望窗外天色,決定還是先睡一覺,有什么也待日后她長大了再徹查。
言嫵卻是想起了什么,急急地道:“瑤瑤,有人要害你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