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潤抱著阿朗,他也是父親, 是以朝驚慌得手舞足蹈的小阿朗露了一個微笑, 那微笑并不怎么友好, 小阿朗也不怎么領(lǐng)情。
“阿繡, 齊朗會好好活著的。”
是的,只有“齊朗”會好好活著, 而齊朗可以是任何人。
孟繡了解他, 所以當(dāng)齊潤說出這句話時, 她整個人如臨大敵,齊潤將小阿朗舉過頭頂,言語溫柔:“怪只怪你托生錯了人家。”
“不!”孟繡有些脫力,她這幾日日夜不休地照顧齊彧,方才與齊潤成雪周旋早已是心力交瘁,早就沒什么氣力了, 可她仍是疾步至齊潤面前,堪堪接住齊潤全力擲下的嬰孩。
她懷抱著阿朗, 手已經(jīng)抬不起來了,孩子雖小, 可齊潤用了十足的力氣, 手骨約是斷了。
孟繡看著齊潤一步步走至她跟前,拼命地想往后退,可是齊潤失了耐心,索性吩咐宋展按住孟繡,而他奪過阿朗。
“溫衡, 你和你父親全然不一樣。”
那聲音來自遙遠(yuǎn)的彼端,威嚴(yán)莫測,卻讓孟繡瞬間安心了,她朝著榻上望去,齊彧已坐了起來,他眼下的烏青還未退去,只是人瞧著精神了許多。
她有些心疼,齊彧是強(qiáng)撐著的么
齊彧從榻上走下來,輕而易舉地就制服了齊潤,他微微咳了聲,安慰道:“阿朗莫怕。”然后原本鬧騰的阿朗一下子便安靜下來。
他的眼眸如刀,朝成雪望去。
后者早就丟盔棄甲,失去了抗衡之力,她嘴唇哆嗦,語含驚恐:“陛......陛下,您好了”
齊彧微微一笑:“朕從未病過。”
齊潤臉色驟變,恨恨地盯著齊彧:“你詐我們”
是了,齊彧被稱作戰(zhàn)神并非官場上的奉承,而是他實(shí)實(shí)在在擔(dān)得起這個名號。
“我如何不如我父王”可是齊潤最在乎的只有這一句,父王在世時常贊他天生聰穎,往后會是大梁的明君。
可是......一切俱往矣。
齊彧搖搖頭:“你太著急了,溫衡,你不適合做帝王,這個位置,能者居之。朕少年戎馬,為大梁立下汗馬功勞,你捫心自問,你當(dāng)政的那幾年,是否如你所愿”
四海升平,百姓夜不閉戶,路不拾遺。
他不知道。
齊潤憤恨地望著齊彧。
他的四叔,那個教會他一切都需要自己搶來的男人。
父王教他施舍,四叔卻一直在掠奪。
“而你的一切,都是從我這里奪走的!”曾經(jīng),孟繡、王位、大梁,一切都屬于他,可這一切都被齊彧無情地奪走了。
齊彧微微搖頭:“你守不住的東西,就不是你的。”
何況,溫衡哪,你的一切又何嘗不是搶來的
只是這句話齊彧沒有說出來,他只需懂得前面的話便夠了。
“溫衡,陛下早就知道你未死了。”一石激起千層浪,齊潤不可置信地望向齊彧,怎么可能四叔那樣的鐵血無情,素來崇尚斬草除根,若是知道自己尚在人間怎會容得下他
孟繡繼續(xù)道:“起初我也不明白,可我后來明白了。”明白齊彧并不是一個如傳聞中的冷血閻王,他只是把很少的愛,給予很少一部分的人而已。
“溫衡,你想置朕于死地。”可齊彧卻從來沒有想過要齊潤的命。
二哥死了,若他不揭竿而起,或許下一個便是他。
“當(dāng)然朕也有私心,朕想告訴父皇,朕可以做的比大哥和你更好。”他淡淡說,一切已成過往,現(xiàn)在回頭再想時,只會覺得當(dāng)年的意氣都是一時而起。
其實(shí)證不證明又有什么意思,在父皇心里,從來也沒有他的位置。
“皇爺爺一直都知道。”齊潤忽然道。
齊彧愕然,微微蹙眉,卻聽齊潤繼續(xù)道:“皇爺爺臨去前讓我放過你。”
如果他聽了皇爺爺?shù)模遣皇且磺卸疾灰粯恿恕?
有時候一個執(zhí)念,足以害死一個人,甚至一個國家。
齊彧訝然,他倒是從未想過,父皇竟也會有為他打算的一天,可仔細(xì)一想便又明白了。
父皇老謀深算,也許早就料到這一天,也許他仍是在為他的好孫兒做打算。
可無論怎樣,齊彧還是很感謝他。
“你叫宋展對吧”他指著一直護(hù)在齊潤身前的那個著侍衛(wèi)服的男子道,宋展不明,只是下意識地攔在齊潤面前,不讓齊彧靠近。
事實(shí)上,以齊彧的身手,自然未將宋展放在眼里。
他淡淡道:“帶著你家主子有多遠(yuǎn)走多遠(yuǎn)吧,以后勿在胡鬧了。”這一回他沒有將事情鬧大,便是想見一見齊潤,畢竟有些話還是要說清楚才好。
齊彧往宋展懷里丟了什么,宋展一手接過,待他將那物拿起來時,齊潤喊道:“那是父王的玉佩!”
齊彧點(diǎn)點(diǎn)頭:“朕欠兄長的,已經(jīng)還清了。”</p>
幼時承蒙長兄照顧,只最終仍是道不同不相為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