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賢殿
“陛下, 舒妃求見。”齊彧抬起眼眸,擱下朱筆, 大寶垂首向他通傳。
往先舒妃也常來修賢殿侍奉, 可都被他明里暗里的給拒了回去, 這些日子都不曾來了。
“宣。”他淡淡道, 又重新執(zhí)起狼毫筆,揮斥方遒。
大殿上緩緩出現(xiàn)一個裊娜的纖瘦人影。
舒妃面上還帶著淚痕,像是剛哭過,手里端了個托盤, 齊彧笑著闔上奏折:“愛妃這是特意來給朕送吃食了真是有心了。”
他闔起奏折時稍稍用了些力氣,將王悅卿生生嚇了一跳。
齊彧瞇著眼眸, 刻意道:“正好乏了, 咱們今日不論政事,只管風花雪月。”
王悅卿愣了一下, 似是未曾想到齊彧會這樣說。她將托盤擱在案上,從襟前取下嫩粉色的帕子擦了擦面上不存在了淚水, 眼巴巴地望向齊彧,似是想從他眼中得到一絲憐惜。
可齊彧風輕云淡地飲了口茶, 微微潤了潤嗓子:“這茶不錯。”完全顧左右而言他, 王悅卿再裝不下去了,只好咬了咬嘴唇,索性全攤開來講。
“陛下是不是不疼臣妾了”她可憐巴巴地仰望著齊彧,齊彧有一二秒間的愣神。
很像,可她終究不是他的阿繡。
他低聲問道:“此話怎講”
王悅卿有備而來, 齊彧一問便開始訴苦:“可是今日陛下在朝堂之上狠狠斥責了父親......父親他忠心耿耿,怎會對陛下有二心呢陛下切勿聽信小人之言......”
她話還沒說完,一眼瞥見齊彧探究的神色,堪堪住了口。
舒妃不安地垂著頭,等著齊彧發(fā)話。
良久無言,只有杯盞擱在案上的碰撞聲,旁邊她帶來的糕餅,齊彧一塊也沒動。
她慌了神。父親將她送進宮中,便是想著為家族多有貢獻。可是入宮多時,她不但全然未得到陛下的恩寵,還成了全后宮的靶子,可憐她有口難言,心中不由想起遠在沁芳閣的那女人,
即便觸怒了帝王,卻還是平安地誕下了孩子。
而她,卻不敢做任何手腳。齊彧是明察秋毫的,他不允許別人對自己的孩子和孩子的生母有絲毫的不利。
而現(xiàn)在,更令人崩潰的是,王家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困境。
陛下開始懷疑父親了。
王悅卿對自己的父親自然是明白的,這一二年間,她父親仗著自己身兼兵部尚書等職,位高權重,作風跋扈,當著陛下面前是一套,可人后卻又是另一套。
尤其父親還以為她在宮里得了盛寵,近來更是肆無忌憚,多次在朝堂之上頂撞陛下。
父親希望陛下賜下太師之職。
要知道,太師一職,自設下起便只有那位開國元勛,先帝的拜把子兄弟——定國公配享過,可他老人家早已作古多年了。
陛下不愿,當庭責罵父親,并責其閉門思過三月,罰俸半年。對于父親這樣老臣,如此責罰,簡直比要他的命還要難堪。
王悅卿捏了捏腰間的香囊,有點不敢看齊彧的臉色。
他父親也是老糊涂了,竟指望自己來求陛下。
她昏了頭,竟真的寄希望于此,陛下怎會因為她而赦免自己的父親。
齊彧的聲音低沉而充滿戲謔:“后宮不得干政,你可知”他早知道王悅卿此行是來為自己的父親求情的。
這一點,作為舒妃,王悅卿自然是知道的,可總是......鬼迷心竅。
她被齊彧攥著下巴,被迫抬起了頭,齊彧的目光緊盯著她的,王悅卿半跪在地上,紗衣鋪了一地,嬌艷旖旎,偏生齊彧只是瞧了一眼便放開了。
王悅卿一時不慎,差點摔在地上。
卻聽齊彧聲音冰冷,與方才判若兩人:“你可知,朕為何會選中你”
她有些愣怔,不知齊彧說的究竟是什么,可只一瞬,她好似明了了什么,眼中帶了些朦朧的淚:“陛下何必告知。”
舒妃自然是美的,否則又怎能從這花團錦簇的后宮中脫穎而出。
她梨花帶雨,連哭都哭得那么姿態(tài)優(yōu)美,不像孟繡,總是縮起來,尋一個沒人的角落,從不叫旁人看見她的軟弱。</p>
齊彧道:“王家是你的命,你的一輩子都在為家族而活,你不愛朕,可你卻選擇進宮,忍受這一切,哪怕知道朕只是在利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