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黯下去:“我找了那個人七年,她怕是早把我給忘了吧。況且,她現(xiàn)在的處境并不好。”
陸直見他可憐,忍不住寬慰道:“怎么會,普天之下,只要王爺放話,別說一個人,就是一只兔子也能給你翻騰出來。”
易蒙眼中充滿了希冀,復(fù)而小心翼翼地看了趙明全一眼,悔恨道:“是瓦剌人,他們于一年前找到我,要我偷了大人帳中的行軍布防圖,瓦剌人允諾,只要我做成這件事,他們便替我找到那個姑娘。”
易蒙不慎說漏了嘴,臉上突得一紅:“她救過我的命,前些年我聽人說她父親去世了,便想找到她,好好照顧她。我尋了她許久,也不曾聽過只言片語,前些日子才聽市井傳聞,瓦剌王庭抓了一批漢人,要贖金一千金。我仔細(xì)瞧了畫像,那姑娘正在其中。”
“那你拿一千金去贖了那姑娘不就完了。”陸直好奇地問,既然瓦剌人都明碼標(biāo)價了,易蒙又何必自討苦吃呢。
趙明全卻發(fā)話了:“這事不如面上看得那么簡單,瓦剌人一向言而無信,即便拿了贖金也不一定會放人,何況他們同易蒙的契約是由一年前定的,必會死死拿捏住那個姑娘,以交換我厲州的布防圖。”
齊彧點了點頭:“趙大人分析得有理。”
陸直閉了嘴不再說話,趙明全恨鐵不成鋼地看著跪著的易蒙:“枉費夫人視你如子,你就是這么報答她的你可知失了厲州布防圖,瓦剌人攻進(jìn)城來,這厲州的百姓都將淪為刀下亡魂,而趙府也會被判失職,輕則流放,重責(zé)抄家滅族!”
易蒙冷汗迭出,面如死灰:“大人,只要救出蘇柔,我立刻帶著她離開厲州,此生此世不再踏足,求大人成全!”他看著齊彧,面露希冀:“王爺,你答應(yīng)過的,只要我說了,您便會助我找到蘇柔。”
“通敵叛國,可是死罪。”陸直抽出隨身的寶劍,直指易蒙,以防他有任何不軌的動作。
齊彧一言不發(fā),易蒙跌坐在地上:“若我救不了蘇柔,只能同她一起死了。”
周玉英視其為子,別說是趙明全,就連齊彧,也不能眼見著易蒙去死,便道:“此事或許還有轉(zhuǎn)寰之地。”
此次來厲州,所謂何事
自然是肅清邊疆,還大梁一個清明,瓦剌不滅,厲州便永無寧日。
他打定了主意,與趙明全告了辭,帶著陸直便出去了,這厲州的風(fēng)土人情,一路上走得匆忙,倒是沒怎么好好看一看。
至于剩下的事,便是趙府的家事了。
厲州毗鄰?fù)哓荩崾希卧葒耧L(fēng)習(xí)俗與燕京多有不同,街上所行的人各式各樣,有穿著粗布短衫的漢人,也有穿著柔氏輕紗的柔氏人,宋原國來的商人更比比皆是。
“也不知趙府現(xiàn)在怎么樣了。”通敵叛國,自古以來都是不可饒恕的,這么一個被趙府夫人寄予厚望,并信任的少年面對此番境地,到底會做出何種抉擇呢
齊彧淡淡道:“自有章法,不必你我操心。”
厲州的漢人多是苦力,中原的商人見厲州苦寒,當(dāng)然不愿意白白浪費時間精力和錢財?shù)酱送ㄉ蹋粍t,這樣的厲州,在齊彧眼里,卻是充滿了驚喜的。
“柔氏的毯子、瓜果比之燕京如何”燕京城不產(chǎn)果子,皇室里的瓜果都是自外地上貢而來的。
陸直拿劍劈開一個瓜,嘗了一口,連連贊嘆道:“有過之而無不及,甚至比王爺您府上進(jìn)貢的瓜果還要鮮甜。”
他又指著那些布匹道:“這些羊毛毯子雖不比燕京的絲綢華美,摸上去卻很是柔軟,且便宜得很。”
天下最好的絲綢都在錦州和燕京,但是這些上好的絲綢光是織就一匹便耗費無數(shù)的人力物力,一匹買下起碼數(shù)金。但是這些羊毛毯子竟如此賤價堂皇地擺在市面上,就連貧苦的百姓也買得起。
“本王記得,去歲柔氏使團(tuán)進(jìn)京,帶來了不少柔族氈毯,賣價頗高。”柔氏使團(tuán)奇貨可居,提供的柔族氈毯只此一家,燕京富貴人家多,獵奇心思重,那氈毯成色比起西城的羊毛毯子好了不知多少,一時間引得眾人哄搶,一度抬到了一匹一百金的價。
若是燕京同厲州作一個通商之途,大梁朝的歲入有豈止能翻一番,況且還能為兩國交流提供途徑,既做了買賣,又溝通了交情,若是告知父皇,也算了解了他一個心頭大患。
前朝皇帝自命不凡,輕薄鄙夷周邊小國,對百姓壓榨欺侮,這才落得一個身死亡國的下場,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王朝之興,始于人民,王朝之歿,也是從中而起。
遠(yuǎn)處突然響起了馬蹄聲,陸直大喊一聲:“王爺小心!”
齊彧堪堪閃身而過,只聽馬上人一邊敲著鑼,一邊喊道:“太子薨,舉哀!太子薨,舉哀!”
齊襄還是死了。
這個年長他九歲的大哥,還是走在了父親前面,同他那受史官敬仰,百姓擁戴的母后一樣,死于壯年。
“王爺......太子薨了”
他“嗯”了一聲,負(fù)手而立,看天邊紅霞漸隱,面上不由得露出一個冷冷地弧度,低聲念了句:“父皇好成算。”</p>
太子病情如何,誰都不知,京中人只曉得,太子病重,但太醫(yī)透露出的消息卻是尚有轉(zhuǎn)寰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