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殿下——”孟繡忍不住叫住他,又瞧了眼齊彧,似有忌憚,齊彧什么話也沒說。
她鼓足勇氣,卻還是不敢直視他的眼睛,她一貫是柔柔弱弱的,可是柔弱之中仍有鏗鏘,她的目光明亮,似小鹿,溫順可憐。
“孟繡卑賤,配不上殿下的情義,而今奴婢在舒王府中侍奉,殿下也已娶親,但愿一別兩寬,各生歡喜。奴婢此生的愿望不過是回歸故里,平平淡淡了此殘生罷了。”
從前她也說過的,可是齊潤從沒有像現(xiàn)在這般惶恐過,也許是因為從前她在眼前,而今她人雖在不遠之地,可卻是再難觸及。
齊潤倉皇而出,走到樓梯時正好撞上方墨。
“誰敢撞本公子”
齊潤無心與他周旋,先是賠罪,再叫隨旁的護衛(wèi)拿出錢袋,遞到方墨手上,護衛(wèi)賠笑道:“這位公子見諒,我家公子身體不適,這些錢您拿著,權(quán)當是一點心意。”
可這若是尋常人大概樂得連忙拿走錢袋,可方墨的爹乃是禮部尚書,又怎會缺錢,當即便覺得受到了侮辱,破口大罵道:“豎子,你敢侮辱本公子!你可知本公子是誰得罪了大爺,往后叫你在燕京城無立錐之地!”
正巧雅間的小二下來喊道:“公子,讓小的好找,您的琵琶。”
方墨瞬間了然,原來面前這個人便是方才彈琵琶的,也就是搶了自己雅間的人。
齊潤揮了揮手:“不要了。”人都不在了,琵琶還有什么用呢。阿繡說她最喜歡琵琶,有錚錚金石玉器之聲,只可惜自己沒有天分,怎么都學(xué)不會。
阿繡喜歡跳舞,興之所至,總會跳上一兩段,是以他也喜歡隨身帶著琵琶,就像是市井賣藝的夫妻,妻子跳舞,丈夫伴奏。
方墨獰笑:“原來是你,叫本公子好找!”他隨身帶了四五個健壯的家丁,聲令一下,家丁們紛紛圍上來,齊潤素來不喜被人跟隨,所以每回出來只帶一個隨身護衛(wèi)宋展。
宋展抱著劍,眼底森森冷意。
家丁們畏了氣勢,反倒不敢上前,方墨怒極踢了其中一個家丁一腳,其余人立刻惡狠狠地撲上來,被宋展一腳一個,踢翻在地上,懷里的劍甚至都沒出鞘。
“我當是怎樣的惡主刁奴,原來不過是個花架子罷了,仗著人多勢眾便敢欺侮弱小。”宋展的父親是江湖中人,常四處游歷,行俠仗義,宋展多年耳濡目染,最恨這種仗勢欺人的敗類,是以他面露不屑,居高臨下地看著倒在地上的一眾家仆,劍尖直指方墨。
方墨嚇得縮在家丁身后,心知踢到了鐵板,卻還是不甘示弱:“你敢......你敢打我!我爹是禮部尚書!”他昂著頭,忽得提起自己父親的名字,似乎為自己找到了庇護,臉上的獰笑復(fù)現(xiàn):“給我打啊,都給我上,打死不論!”
齊潤低聲冷笑:“你說你爹是禮部尚書”就是那個數(shù)日前登四叔門被拒的方毅行
朝廷的一品高官,他自是認得的。
這人祖上是前朝的大官,他的父親也就是方墨的爺爺是個忠義之士,眼瞧著前朝政局荒頹,民不聊生,便毅然決然地投奔祖父,投筆從戎,做了陣前的先鋒官,戎馬倥傯,半生廝殺,才拼下當今這份家業(yè),子孫得其蔭蔽,在朝堂之上頗吃得開,方毅行更是如魚得水。
只不過,子不肖父,他父親生前忠貞不二,最恨結(jié)黨,這方毅行卻是個鉆營的行家,不是今日攀附二叔,便是明日拜訪四叔,簡直左右逢源,他早看此人不慣。
“宋展,不必留情面,狠狠地打。”
宋展得了令,冷笑一聲,隨后便猛得踢了一腳地上的方墨,后者當即便疼得冷汗直冒,連話也說不出,張著嘴欲哭無淚,他舉拳欲再上前,卻被齊潤叫住了:“留他一命,你方才的一腳怕是把他踢殘了。”
宋展下手沒輕沒重,若是不慎將人弄死,禮部尚書那里可不好交代。
余光掃過方墨,他不住告饒,齊潤只留下一句話:“回去告訴方毅行,慈父多敗兒。”說完丟了一塊玉佩,正面是龍形花雕,背面是一個“衡”字。
這世上能用的到龍的,有幾人呢。
可惜他啞口無言,齊潤早就走了,只剩下方墨一個人跪坐在地上,旁邊的家丁攙他起來:“公子,您怎么了”
方墨目光呆滯,面如死灰:“這回可是大禍臨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