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枕溪放下筷子, 站了起來, 淡道:“我去趟洗手間。”
肖瑾說:“你去吧,我在這等你。”
木枕溪朝她點(diǎn)了下頭,快步離開了。
她放在桌上的手機(jī)屏幕亮了一下, 肖瑾目光隨之看過去,看了眼從洗手間方向到餐桌的路,鬼使神差地拿起了木枕溪的手機(jī)。
她用的是蘋果, 去年下半年出的最新款,和肖瑾手上的這個一樣, 只是顏色不同, 肖瑾是白, 木枕溪是黑。肖瑾偷偷并排放在一起看了一下,覺得是情侶機(jī),不由彎了彎唇角。
木枕溪剛出去, 肖瑾大著膽子試了試木枕溪的解鎖密碼。先試了自己的生日, 意料之中的解鎖失敗,再試木枕溪的生日,失敗,又試了一次她外婆的生日,失敗, 還有她的學(xué)號后六位,依舊失敗。
再多輸錯兩次,手機(jī)就要被暫時鎖定,她放棄了, 把手機(jī)小心歸回原位。
木枕溪現(xiàn)在就像是把自己隔絕在外的一塊堅冰,往日的親密無間都不復(fù)存在。
木枕溪回來后,臉色已經(jīng)正常了,也沒發(fā)現(xiàn)肖瑾動過她的手機(jī)。她按亮屏幕看了一下時間,提醒對面低著頭喝湯的肖瑾:“還有半小時開場。”
“嗯。”
木枕溪感覺她有點(diǎn)興致缺缺,抬眸看了她一眼,但沒開口問什么。
肖瑾飯量很小,除了木枕溪給她盛的那碗湯,其他的都沒動過幾下筷子。無關(guān)其他,木枕溪禮節(jié)性地詢問:“菜不合你胃口嗎”
大小姐山珍海味吃慣了,吃不慣這些家常小菜了
肖瑾輕輕搖頭,眼神懵懂:“沒有啊。”
木枕溪環(huán)視餐桌,基本上都是她在吃,說:“看你沒怎么吃。”
肖瑾定定看她,問:“你在關(guān)心我嗎”
木枕溪言語流露出一絲客氣,語氣疏淡:“怕你待會進(jìn)電影院會餓,我買票的時候,看到這部電影有三個小時,所以,你還是多吃一點(diǎn)好。”
肖瑾禮貌地勾了一下唇角,頷首:“我吃飽了。”
木枕溪心想:招她惹她了又在鬧什么脾氣
她給自己夾了兩筷青菜,不管了。
接著就看到肖瑾從紙巾盒里抽出了兩張紙巾,慢條斯理地在嘴角壓了壓,兩只手都放下來,垂在桌下,背往后靠了靠,貼在座椅后背上。她還沒有養(yǎng)成玩手機(jī)的習(xí)慣,所以就這么扭頭,望著玻璃窗外走動的人們,一動不動。
木枕溪口中的青菜霎時沒了滋味。
勉強(qiáng)有了飽腹之感,木枕溪低聲喚醒出神的肖瑾:“結(jié)賬了。”
肖瑾從卡座里往外挪了挪,站起來的時候身形踉蹌了一下,連忙扶了一下桌沿站穩(wěn)了,她自己好似也被嚇到了,驚魂甫定地輕輕喘了兩口氣。
肖瑾:“好,那我們走吧。”
木枕溪已經(jīng)伸到半空的手借勢也在桌沿蹭了一下,仿佛是本能就打算往那處搭似的。
木枕溪再次看時間,電影開場還有二十分鐘,她看了看手里的大兜小兜,說:“先送你去電影院,我去停車場把東西放一下。”
肖瑾還沒給出回應(yīng),木枕溪先自己否定了:“算了,你跟我一起去吧,你一個人在這里我不放心。”
肖瑾又是點(diǎn)了一下頭,沒有任何疑義。
她話多的時候木枕溪煩惱,話少的時候木枕溪也煩惱。擔(dān)心她是不是身體不舒服,頭疼腦熱所以興致不高。木枕溪用余光偷偷觀察她,看她眉眼不驚,上回疼成那個樣子,應(yīng)該不是頭疼病又犯了,吊到喉嚨口的心臟稍稍往回落了一點(diǎn)。
那還會是什么呢
她眼睛又朝旁看,猝不及防對上肖瑾含笑的雙眼。
“你在看我”
“沒有。”木枕溪連忙否認(rèn)。
不管她承不承認(rèn),肖瑾都發(fā)現(xiàn)了這個事實(shí),這讓她心情立刻上揚(yáng)起來。
木枕溪在心里嘆氣。
到了電梯口,肖瑾主動幫她分擔(dān)了兩個袋子,讓她騰出手來按電梯。她們倆又逛超市又買內(nèi)衣又吃飯,做的事情雖然多,但時間沒花掉多少,到現(xiàn)在還不到九點(diǎn)。這個商場地段好,這個時候依舊人滿為患,兩人等電梯的時間,身后便陸續(xù)站滿了人。
電梯到了,木枕溪肖瑾二人先進(jìn)了電梯,站在了角落里的位置。
后面的人跟著進(jìn)來,木枕溪被人潮推了一下,人往前傾,手在電梯轎壁撐了一下,肖瑾本來就被她護(hù)在角落里,這一下,正好成了一個擁抱的姿勢。
肖瑾仰頭望她。
木枕溪的眼睛黑如點(diǎn)漆,瞳仁中間映出一個小小的屬于她的倒影。
她們離得那么近,肖瑾能感受到她身上襲來的幽淡好聞氣味,胸口的心跳聲變得劇烈。
人已經(jīng)擠過來了,木枕溪退無可退,只能就著這樣的姿勢,她不敢直視對方的眼睛,怕輕易地被看穿,偏過了頭。
接著她身體猝然一僵。
肖瑾的兩只手抬起來,輕柔地環(huán)住了她的腰,將微涼的臉頰埋進(jìn)了她的脖子里。
木枕溪提著袋子的手幾乎脫力,在下一秒立刻攥緊了。
轎廂里有人朝這個方向詫異望過來,看這對漂亮的年輕女人旁若無人地親密相擁。
電梯停在負(fù)二層。
里面的人魚貫而出,肖瑾才從她懷抱里退出來,面不改色地扯謊,說:“我剛剛腿有點(diǎn)麻,站不住,所以……”她微微躬身,鄭重道歉,“不好意思。”
木枕溪聽到前一句就知道她又在撒謊,怒從心起,但看到她欠身道歉,心里的氣就像被戳破了的氣球,漏了個干凈。
木枕溪冷冷地看著她:“下不為例。”
肖瑾澀然道:“對不起。”
木枕溪這下連冷臉也擺不出來了,放軟了一點(diǎn)語氣,說:“走吧,待會兒看電影要遲到了。”
她走出兩步,發(fā)現(xiàn)肖瑾沒跟上來,又退了回去,妥協(xié)地抬起一條胳膊。
肖瑾挽住她手臂。
中途沒再出什么幺蛾子,木枕溪取了票,跟著隊伍進(jìn)了電影院。《破雪》的票房一路看漲,上座率很高,這個導(dǎo)演是電影圈里出了名的愛“美”,此美不是指他本人愛美,而是喜歡將電影畫面拍得美不勝收,再加上兩個主演美顏盛世,跟著木枕溪這波一起進(jìn)去的,不少都是二刷三刷乃至四刷來的,興奮地討論著劇情。
“陸神真的太好看了,男裝帥得我合不攏腿,我要嫁給她!”
“夏以桐也不錯,那段舞蹈太絕了吧,還有最后那場戲,哭得我心臟疼。”
“這里面插曲也很好聽啊,我回家一直在單曲循環(huán),夏以桐長得好唱歌好演技好,性格也好,我的媽,這是搞到神仙愛豆了。”
“其實(shí)……”討論聲音突然特別低,暗藏興奮,“我是為了看她們倆的床戲來二刷的。”
“我也是我也是哈哈哈。”
肖瑾聽著她們的討論,當(dāng)然最后一段沒聽到,小聲問旁邊的木枕溪:“陸神是誰,是陸飲冰嗎”
木枕溪說:“對,是她,她前年拿了柏林電影節(jié)的最佳女主,所以封神了。”
肖瑾忽略她提起陸飲冰時自然漾開的柔軟笑意和發(fā)亮的眼睛,轉(zhuǎn)移話題道:“哦哦哦,那夏以桐又是誰”她記憶里還沒有聽過這個人的名字。
木枕溪抿唇,回答:“這兩年特別火的一個明星。”
她對夏以桐這種流量花旦本身沒有意見,先前《新倚天》大火的時候,同事都追瘋了,她跟著也看了幾集,確實(shí)扮相和演技都非常好,在近年來辣眼睛的電視劇以及各類毫無辨識度的女星中一騎絕塵。果不其然,那部電視劇后,夏以桐直接爆紅,從十八線一躍翻身,火得一塌糊涂。
先前木枕溪還是個路人粉呢,但是知道要和陸飲冰演電影以后,就沒了好感。電視劇和電影完全是兩種形式,她有一個喜歡的電視劇大花,也試著拍過兩部電影,在木枕溪看來都一言難盡。夏以桐的演技還不如那個大花呢,不知道會不會毀了這部電影。
木枕溪抬眼隨意一瞟,指著墻上的巨幅廣告:“這個就是夏以桐。”
肖瑾盯著對方的臉看了看,彎眼笑:“長得很好看啊,怪不得火成這樣。”
再往里走,有電影的宣傳海報,這個海報等候大廳里也有,她們倆時間不夠,取了票直接進(jìn)來了,沒仔細(xì)看。肖瑾在海報前站定,目光打量,找到了姓夏的這個明星,和墻上的比了比,五官還是同一個五官,但是流露出來的氣質(zhì)卻千差萬別,一個青春靚麗,一個妖嬈魅惑。
至于另一個主演不用說了,每一部都不一樣。
“看海報也不錯。”她初步點(diǎn)評道。
“進(jìn)去看了才知道。”木枕溪拉過她的手腕,“快開場了。”
今天好巧不巧趕了個周末,兩人在路上磨蹭了一會兒,到得晚,進(jìn)了放映廳,一眼看過去密密麻麻的都是人頭。里面的燈已經(jīng)關(guān)了,大銀幕上播放著中國夢的廣告,木枕溪開了手電筒,一只手牽著肖瑾,從樓梯往上走。
“不好意思,麻煩讓一下。”
最后一排居然也有人坐人還不少。肖瑾在黑暗中失望地嘴角往下,撇了撇。
木枕溪從兜里拿出電影票確認(rèn)座位,領(lǐng)著肖瑾入座,心里吊著的那口氣往下松了松,旁邊還有不少人呢,肖瑾不至于膽子那么大。
念頭轉(zhuǎn)回來,肖瑾要是真敢親她,她當(dāng)真是會甩一巴掌過去的。
今晚上她已經(jīng)占了自己兩次便宜,一次親臉,一次摟腰,要么趁著她沒有防備而且被其他事分心,要么就是選在她沒辦法反抗的電梯里。
得寸進(jìn)尺。
木枕溪冷冷地想。
昏暗的光線里,木枕溪的臉部線條似乎十分冷硬,肖瑾收斂了一點(diǎn),湊過來也保持在安全距離,用低緩的語氣小聲詢問著銀幕里中國夢廣告里她面生的人。
“這個人頭發(fā)好多,而且長得好好看,是誰啊”
“旁邊不是有名字嗎”木枕溪低頭把輸入框的字打完,抬頭看了一眼大銀幕。
“在哪里”
木枕溪繼續(xù)按鍵盤,懶得抬頭給她找名字在哪,直接告訴她答案:“那個叫來影,也是現(xiàn)在很厲害的一個女演員,陸神的閨蜜。”她想起去年這電影的一個新聞,順嘴說道,“本來這個電影是她們倆一起演的,但來影好像是結(jié)婚去了,沒演成,就讓夏以桐替上了。”
她心里頗為惋惜,皺著鼻子不滿地嘖了一聲。
肖瑾對新聞左耳朵進(jìn)右耳朵出,滿眼都是木枕溪在屏幕上靈活跳動的手指,她認(rèn)出來那是微-信界面,努力克制住了酸意,語氣自然地問道:“你在和誰聊天”</p>
木枕溪把手機(jī)往一旁側(cè)了側(cè),讓她看不清自己屏幕,淡淡說:“一個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