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依舊低著頭，聲音還是平淡得毫無波動。
所有的曲折都被弱化了，經(jīng)歷和記憶無法共鳴，最后只剩下一個無趣的框架般的故事，聽起來都乏味。
她的死亡沒什么驚心動魄的故事，也沒什么值得細品的浪漫情節(jié)，實在乏善可陳，稍稍成熟點的人聽了，可能還要說一聲“愚蠢”。
如果不巧上了社會新聞，或許也只能得一個“女大學(xué)生誤入歧途借高利貸被殺”的無趣標題。
溫予冉皺眉。
“為什么借高利貸”溫予冉問她。
寧安看著溫予冉的眼睛，她能從中清晰地看到不贊同，或許溫予冉?jīng)]有把那句“愚蠢”罵出來，便是給她留了最大是體面。
寧安笑了一下：“因為我借不到錢。”
“你借錢做什么助學(xué)基金加獎學(xué)金還不夠你上學(xué)嗎別告訴我是為了給父親治病，你根本沒把你父親的病放在心上。”
溫予冉說到后面，語氣已經(jīng)帶上了幾分質(zhì)問情緒，她不明白寧安有什么困難是要拿生命冒險的，也不明白小姑娘在提及性命和死亡時的輕視態(tài)度。
寧安沉默著，望著溫予冉。
她眸底的顏色很深，像是綁了鉤子。
“因為我不賭一把的話……”
她不賭一把的話，她會是名牌大學(xué)熱門專業(yè)畢業(yè)的高材生，會有一個很好的起點，獲得一份穩(wěn)定的工作，然后安安穩(wěn)穩(wěn)走完一生。
她不賭一把的話，會有很好的人生，她會擺脫童年的陰影，擺脫酗酒家暴的父親，然后像一個普通人活著，拿幾千上萬的工資。
然后永遠永遠，只能在電視和網(wǎng)絡(luò)里看見溫予冉的身影，看著溫予冉活在另一個世界，一個她奮斗幾十年也擠不進去的世界。
看著溫予冉和另一個人牽手。
和另一個人接吻。
和另一個人相伴一生。
而自己將活在一個普普通通的階級，連一絲干涉的勇氣都沒有。
她光是想一想那個畫面，就要把牙齒咬碎。
所以，她賭了，她看中了一個投資機會，用高利貸的作本金，結(jié)果死在荒郊野外，憑著最后那點瘋狂的執(zhí)念才得以殘留在人間。
卻沒想到。
她憑著鬼魂的形態(tài)，竟離溫予冉更近了。
近到日思夜想近在咫尺，所有的克制和壓抑都失了作用，哪怕她是鬼，也要費盡心思抓住最后這一點希望，
溫予冉一直等著小姑娘后面的話，卻沒等到。
算了。
都是以前的事了，揭小姑娘的傷心處干什么
溫予冉嘆了口氣，摸了摸小姑娘的腦袋。
寧安覺得頭發(fā)上癢癢的。她眨了眨眼，抬頭，對上溫予冉的眼睛。那個她曾以為自己永遠都得不到了的人，正在輕輕撫摸她的頭發(fā)。
寧安死死的看著溫予冉，仿佛把這個人看到心底，就能留在身邊了。
“寧安。”溫予冉喚了一下她的名字。
“嗯。”寧安聲音帶著哭腔般的鼻音。
溫予冉看著她眼底輕微的濕氣，不禁有些心疼，聲音也放軟了不少：“別難受了，我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