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韓丞,眼神疲憊,一臉滄桑,明顯胡子都沒怎么刮。
這哪里還是風(fēng)光無限的影帝,簡直就是個落魄得叫人咋舌。
韓丞搖搖頭:“坐吧,點咖啡嗎”
李言北道:“不了。”又問蔣寒城,“你喝嗎”
這小包間有個小窗,蔣寒城走過去推開,透透風(fēng),繞回來坐到了李言北的身邊,抬起一條胳膊落在他背后的沙發(fā)上。
“你……不是,宋一朗怎么回事”李言北皺眉道,“你找我又是為什么”
韓丞望一眼肅穆不語的蔣寒城,沉默幾許,才道:“沒想到蔣先生也一起來。”他對著李言北無奈地聳肩,“我想請你們幫個忙,能不能對一朗網(wǎng)開一面。要我怎么做都可以。”
李言北望著他,半晌說不出話。
蔣寒城的手敲了下沙發(fā),啟唇冷冷地道:“今天言北完好無損地坐在這里,韓先生才有機(jī)會開口說出這種話。如果,言北被宋一朗毀了呢你也能說出這四個字你有什么立場,來請我們網(wǎng)開一面”
聲音既沉又冷,仿佛一把寒刀,直接擺到韓丞的面前。
明顯是情緒上來了,李言北抬手撫在蔣寒城的腿上,沉默著沒做聲。
韓丞點點頭,深呼吸:“我知道,這的確很無理,我也的確沒有立場這么做……”
李言北見他頹喪,問道:“老韓,你把我當(dāng)朋友嗎”
“怎么不算”韓丞苦笑,“你說。”
“宋一朗這人是不是有點問題,你是不是……”李言北這話也不太方便說下去,頓住,不知如何再繼續(xù)。
韓丞道:“他是性格太偏激,而且這兩年特別嚴(yán)重,主要是工作上發(fā)展不是很順利。”他沉沉地道,“太看重名利了。”
李言北問道:“不過,既然今天當(dāng)面聊這事兒,我還是挺想問問你,是不是因為《逆風(fēng)》那個本子你推薦我去試鏡所以他才吃味了”
“也算,不過這是后頭的事情了,早前面還有一些。說不清楚,一朗的心里梗著太多事情。”韓丞靠向沙發(fā),拿起咖啡杯抿一口。
“那回我遇到他跟……蔡文海在一起,他還說我運氣好。我覺得他這話是不是有什么由頭”李言北道,“否則平白這么說我我跟他真的也不算太熟。”
“他當(dāng)面跟你這么說過”韓丞頗有些驚訝,“我以為他只是在家里這么念一念。”
李言北看一眼蔣寒城,心道:宋一朗簡直就病態(tài)。他問韓丞道:“那你知道原因嗎”
“這事兒說來話長。”韓丞垂眸。
“那就長話短說。”蔣寒城不客氣地道。
本來李言北要來見韓丞,就已經(jīng)讓蔣寒城非常不爽,現(xiàn)在兩人面對面坐著,他剩下的為數(shù)不多的耐心快要用完了。
“起頭是早前蔣先生在圈子里尋人合作……”韓丞道,“那時,一朗剛簽到我經(jīng)紀(jì)人名下,也聽說了這件事,但我攔住了。”
這一句就把李言北一下子拉回近兩年前。
可不是,再過兩個月,就整整兩年了。
“我記得我當(dāng)時在那家酒店也看到你了,不是嗎”李言北道。
“對,不過我當(dāng)時沒認(rèn)出來。當(dāng)時心里存了其他事。”韓丞攤手,用一種極復(fù)雜的神情望著李言北,“可能我當(dāng)時沒攔著一朗,也許今天就不會發(fā)生這種事。”
“不是,這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李言北無奈,他還是第一次意識到,韓丞這老實人,對宋一朗負(fù)疚至此。
韓丞搖頭:“后來你進(jìn)組《生死戰(zhàn)》,一朗得知是蔣先生投資了八千萬,就常把你運氣好這件事掛在嘴邊。”
“那會兒你們在一起了”
“在一起了。”韓丞苦笑,“哎,巧合就巧合在,我其實幫他爭取過《生死戰(zhàn)》男三的角色。”
聽到這里,李言北才猛的意識到,原來這么早之前他們竟已經(jīng)在暗中有過這么多的交集。
從《生死戰(zhàn)》的男三,到《逆風(fēng)》的男二,宋一朗的積怨看來真的不淺。
李言北想到王朵偶爾提過的,宋一朗“搶過”他的代言和綜藝。
“那你真不該推薦我去演《逆風(fēng)》。”李言北道。
韓丞也極無奈:“我考慮得不夠周全。那個角色的確適合你,一個好演員要的不是多大制作的片子,而是一個對味的角色。一朗不適合那個角色,他自己很清楚……但是,我忽略了他的情緒。”
李言北靠在沙發(fā)里,有些無力。
事已至此,現(xiàn)在來談這些細(xì)節(jié),聽上去似乎也已經(jīng)于事無補。
“那……”李言北欲言又止,想了想,還是道,“他和蔡文海的事情……”
他話沒說完,點到為止。
韓丞掃過李言北和蔣寒城的臉,苦澀地?fù)u頭:“每天睡在自己身邊的人,怎么會沒有感覺”
李言北不再作聲,他不知道要問什么。
韓丞主動道:“一朗的確是堅持由于你爆料,這件事才爆發(fā)出去。他太擔(dān)心我會離開他,所以……可能行為過激了。”
“外人無法理解。他既然擔(dān)心你會離開他,又為什么跟蔡文海攪和在一起”李言北頓時覺得很荒誕,“還是說他一直都有往上爬的心思”
韓丞道:“他對我說是一時鬼迷心竅,想要資源。不過……這我沒多問,對我來說……言北,對我來說,他沒事就行了。”
李言北有些無法直視面前這個忽然變得如此滄桑的男人,“你很愛他甚至于知道他的這些事情,你還這么愛他”
韓丞正要開口,身邊的手機(jī)便響了,他一皺眉,先接電話。
李言北才和蔣寒城對視,扯扯嘴角。
“什么!去哪里了你怎么這么大意!”韓丞對著電話里口氣不善,“行,我聯(lián)系他。”
“出什么事了”李言北問一句。
“我出來前,叫人看著一朗。現(xiàn)在人跑出家了。”
“……”
這特么是什么劇情啊!李言北心道,宋一朗才是男主角吧,活得如此戲劇化。
韓丞忙給宋一朗去電話,好歹電話是通了。“一朗,你去哪里了……我沒走遠(yuǎn),我一會兒就回去……半小時內(nèi)一定到!……真的真的……”
李言北聽這焦灼的語氣就覺得韓丞是真的在乎這個人。
難怪能來找自己求情。
“你在哪里行,那你別走遠(yuǎn),我現(xiàn)在就來,我在附近。”韓丞松口氣,忙去拿身邊的帽子,對李言北道,“那我先回去,真是麻煩你們過來。”
“你先去……先去照看他。”李言北內(nèi)心已經(jīng)將宋一朗劃到危險分子那一欄。
一個既會傷人又會自傷的危險分子,顯然很可怕。
李言北對蔣寒城道:“那我們也走吧。”
兩人一同起身,韓丞已經(jīng)先跑出去。
李言北若有所思地對蔣寒城道:“我永遠(yuǎn)不會懂這種愛人背叛自己還要這么維護(hù)他的心理狀態(tài)……”似乎不夠表達(dá)內(nèi)心的情緒,又重復(fù)了一遍,“永遠(yuǎn)不會懂。”
蔣寒城見他的神色黯然,似情緒有些低落,便將人抱著道:“我永遠(yuǎn)不會背叛你。”
“要是我……”李言北剛隨口想做個假設(shè),突然發(fā)現(xiàn)有點惡心自己,于是道,“算了,當(dāng)我沒說。”
“我知道,你也永遠(yuǎn)不會。”蔣寒城抿唇,慎重地看著他,“走吧。”
“你知道嗎我是很討厭宋一朗說什么我運氣很好。”李言北被他安然摟著,兩人一起出去,“但我覺得遇到你,我真的運氣不錯。”
“這世上根本不存在運氣。”蔣寒城按住他的肩膀,“相信運氣的人,都是被運氣折磨的人。”
李言北一頓,才微笑道:“怎么這么有哲理蔣先生現(xiàn)在不僅有錢有顏,還懂深刻的哲學(xué)呢。”
蔣寒城看他一臉笑意,推開咖啡館的門,道:“不是還上得廳堂,下得廚房”
“是的咯。”李言北嘚瑟,迎著冷風(fēng),用粵語笑道,“家有蔣生,如有一寶。”
兩人說得隨意,下了咖啡館的臺階。
正朝著車子走去,卻不想一個人朝著他們沖來——
李言北只覺一陣風(fēng)朝自己襲來,還沒看清楚這裹著大棉襖的人是誰,便見蔣寒城悍然腳,把人踹出去……
這個瞬間,他想,每個人命中如果都有一個保護(hù)神的話。
李言北的保護(hù)神應(yīng)該就是蔣寒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