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主要原因就出在他身上的“發(fā)作性睡病”,不僅睡眠無法克制,還伴隨著猝倒癥狀。這種猝倒多發(fā)生在大笑或者極度悲傷、憤怒的時刻,所以楚眠不得不時刻保持穩(wěn)定的情緒,否則一旦有點激動,就有可能全身無力倒在地上。平時如果要想大笑出來,就得提前扶住支撐物,免得猝倒時傷到身體。
除極個別的情況外,楚眠每次猝倒都是意識清楚的狀態(tài),能正常與人說話。于是今年中考后的暑假,楚眠為了訓練自己控制情緒的能力,特意讓姑姑給他念《笑話大全》和網絡搞笑段子。
當楚珩念到“我活了42年,她們兩個是我見過最無聊的人”時,楚眠極力咬住下唇不讓自己失態(tài)地大笑出聲音,結果還是失去力氣倒在床上。
一分鐘后,楚眠恢復了正常,挺身坐起來。
楚珩憐愛地問他:“你還要聽嗎”
“要。”
楚珩于心不忍:“那我給你念個不太好笑的吧……是那個銀教授寫的——”
“哈……”楚眠嘴角翹起,竟然又一次失去力氣倒在床上。
由于他天生笑點不高,楚珩如此反復給他念了足足三十頁才讓他累得沒能再大笑一聲,之后就算聽到再有趣的內容,楚眠也只是趴在床上有氣無力地夸了句“挺好笑”。
普通人“大笑”是當下時刻快樂的象征,但對于楚眠來說則是一項快樂與痛苦并存的風險,尤其是在熱鬧愉快的氛圍里,如果他忽然栽倒在地,不僅僅是自己當眾尷尬丟臉,也會讓其他人不知所措。
所以平常除了服用抗猝倒的藥外,他還強制性地讓情緒變化穩(wěn)定在安全的范圍里,這就意味著他接觸娛樂活動時都要小心謹慎。
這樣做確實讓猝倒癥狀有所緩解,但楚珩很擔心楚眠會不會為了所謂的自尊心,而錯失和同學們一起玩鬧的機會。
不過楚眠似乎對此并不在意,被班長拉進班級群后他直接屏蔽了群消息,有同學加好友他也只用自動回復敷衍對方的問候。比起和他們建立友誼,楚眠還是更在乎學習——當眾猝倒不是他認為最丟臉的事,在成駿這種普通高中拿不到第一名才是。
正因為他每天睡眠時間都比別人長,才必須在清醒時刻加倍努力。他把fiona放回蛇箱,自己坐在課桌前認真背誦《滕王閣序》以及書下注釋,爭取在國慶假期結束前把五本語文書的必背篇目都熟練掌握。
等把今天的課程復習完,楚眠如往常一樣拿出漆黑的真皮筆記本,扉頁上是他很早以前寫下的工整字體,“咩咩討厭的一切”。
“咩咩”這個小名是楚眠七歲之前家人對他的稱呼,據說是他剛學會說話時,總是把“楚眠”發(fā)音成“楚咩”,于是大家就用“咩咩”指代他。
上小學后,父母好像一致認為男孩子開始擁有獨立意識,索性直接喚他全名,免得楚眠日后埋怨他們給自己取的小名太嗲。可實際上,楚眠還是更喜歡大人們親切地叫自己“咩咩”,現在卻只有姑姑愿意這么稱呼他了。
楚眠把“咩咩討厭的一切”翻開到最近記錄的一頁。
【2012年8月】
1.姑姑熬的綠豆湯,難喝。
2.手機殼,厚重。
3.蚊香,嗆。
4.藍牙耳機,硌耳朵。
5.碳素墨水。
……
……
38.團委,直覺。
39.成駿的下課鈴,有點悲傷的旋律,明明大家都喜歡下課。
40.
習慣性地寫下一個湊整數字后,楚眠提著筆,思考該用什么填補這個位置。筆尖先是停頓,接著就順暢地落在紙上,工工整整四個字。
“于燃,麻瓜。”
作者有話要說: 讓楚眠笑倒在床的新聞是這個:
廣東惠州最高氣溫達到35c。上午10點左右,兩名女士因為一人不小心將雪糕擦到另一人身上,在大街上爭吵了一個半小時。最后其中一個因中暑頭暈倒地,被送進了醫(yī)院。目睹了整個事件的劉先生稱:“我活了42年,她們兩個是我見過最無聊的人。”(2012年7月1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