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在的情況是這樣的,一樓寬闊明亮的客廳內。
舅舅和周淮初坐在主沙發(fā)兩側,而鹿蕭正坐在對面的單人座上。
拜周淮初那句‘叫叔叔吧’所賜。
向來最寵她的舅舅瞬間便忘了他們二十年來可親可愛的舅甥關系,果斷投奔這位師弟。按照他的意思開口。
舅舅看了看她,一臉催促:“這孩子,怎么不問候人,快叫周叔叔啊!”
鹿蕭:“……”
她張了張嘴,有點糾結。舅舅笑了笑,對周淮初說:“蕭蕭年紀小,平時被我寵壞了,你別見怪。”
周淮初淺笑,反倒十分淡定從容地替她找借口。
“沒關系,小孩子都這樣。”
鹿蕭:“……”
這還沒叫呢,長輩的氣質就拿捏的死死的。
迫于舅舅威懾,她終于被逼無奈,嘴角一抽,只好不情不愿地叫了一聲。
“周……叔叔好。”
周淮初抬眼睨她,果然唇角微揚,難得地笑了。
然后,他低沉好聽的嗓音徐徐吐出兩個字。
“嗯,乖。”
鹿蕭:“……”
乖個屁!你以為哄小孩嗎
她發(fā)誓,她一定是眼花了,否則,為什么她會看到之前一直寡言淡漠的周淮初眼里那濃濃的促狹
所以,這人是在捉弄她
呃……
下午,舅舅以師兄弟難得相見為由硬是留了周淮初吃飯,這位周先生倒也真是不把自己當外人,也不推辭就留了下來。
飯桌上,鹿蕭食不知味,她在想,周淮初會不會告訴舅舅他們之前就見過呢甚至還是在那種情況下。
她當然是不希望說得,以舅舅一直以來對她照顧的小心翼翼的個性,如果他知道她居然大晚上跑去酒吧,男男女女,還帶著一個喝得爛醉如泥的同學。
這……想想都知道會是怎樣一種慘烈的場景。保不準明天舅舅就要三堂會審,飛到江大把徐思雨幾個人挨個盤問。
鹿蕭思緒飛揚,胡亂想著,可看一眼對面的周淮初。嗯,面色平靜,坦然自若,看都不看她一眼。
完美地呈現(xiàn)出,與她絲毫不相識的樣子。
看起來貌似是她小人之心了……
如此想著,鹿蕭稍稍放心,從桌上夾了一口牛肉放進嘴里,嚼了兩口,剛想往下咽,卻突然頓住。
只見周淮初突然抬頭,他坐在她對面,淡淡掃了她一秒,又看向舅舅,狀似不經(jīng)意間說起:“前些日子我回了趟江大。”
鹿蕭奇怪地看他,不知道他要說什么。
舅舅一聽,立刻就來了興趣,放下筷子說:“是嗎怎么樣,這么多年沒回來,江大變化挺大的吧”
他指了指鹿蕭,“我聽蕭蕭說江大又在建新的科研樓,上個月好像還有項物理研究獲獎了……唉,現(xiàn)在國家教育好了,人才一代比一代多。”
舅舅話剛說完,又恍然覺得好笑。
“你看我還給你說這個,這些你不比誰清楚。”
鹿蕭左右看看,只當兩人都是江大畢業(yè),師兄弟談起母校,敘舊而已,反正跟她無關,這么想著,她又低頭夾菜。
說來也怪,今天劉姨的紅燒肉做得是格外好吃。鹿蕭剛夾了一塊。
耳側突然傳來磁性悅耳的嗓音,她抬頭,正好對上周淮初看過來的眼神。
鹿蕭一愣,只聽周淮初徐徐說:“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覺得之前我好像見過蕭蕭。”
鹿蕭手一抖,筷子差點沒拿穩(wěn)。
不過還好……肉沒掉。
可還沒等她把筷子重新握緊,周淮初又說:“好像是個晚上,跟幾個學生一起,喝得有點醉……”
‘啪嗒’一聲。
這次紅燒肉掉了!
鹿蕭:“……”
她抬眼看他,只見周淮初神情平淡,英俊的眉微微蹙起,語氣仿佛當真帶著點疑惑。
他揉揉眉心,狀似糾結的樣子:“是在什么地方見的我想想……”
鹿蕭生怕他此刻記憶力飆升,會不小心把‘酒吧’二字吐出來,于是,她連忙尷尬地笑笑,試圖渾水摸魚,然后裝傻:“呵呵……你看錯了吧,我最近沒有跟室友一起出去玩。”
周淮初還沒開口,舅舅板著臉問:“真的”
鹿蕭猛力點頭:“當然了,舅舅,你知道的我膽子小,晚上不敢出去,再說了我之前不是跟你說我接了個大翻譯嗎很忙的,哪里有時間出去玩。”
以舅舅多年來對她管教的嚴厲程度,鹿蕭有點無奈,還是怕舅舅擔心。
果然,下一秒,舅舅嘆了口氣語重心長地老生常談:“蕭蕭啊,你一個人在外面上學本來舅舅就不放心,你可千萬別跟些不三不四的人出去學壞,要不然舅舅怎么跟你爸媽交代……”
“……”
鹿蕭頭疼,這番話這些年她不知聽了多少遍。
“知道了舅舅,我哪里能學壞,再說我今天是第一次見到周先……呃,周叔叔。”
她說完卻有些憤憤地看著周淮初,試圖以眼神來做無聲的反抗,兩秒后,后者反倒浮起一絲淡淡的笑意。
而后周淮初突然話鋒一轉:“那可能真是我認錯了。”他看她,語氣竟帶了些調侃,“仔細想想,對方看著比蕭蕭瘦一些,白一些,臉小一些。”
鹿蕭:“……”
這位先生請你不要這樣明里暗里吐槽人好嗎!
擺明了就是故意的……
不過好在經(jīng)周淮初這么一說,舅舅終于不再嘮叨。
一頓飯過后,劉姨在收拾餐桌,舅舅跟周淮初要出去見幾個老友。表弟纏著鹿蕭要提前看他的生日禮物。
鹿蕭只好帶著他上樓,等她上樓間隙,似乎還聽到樓下傳來議論聲。
舅舅說:“蕭蕭這孩子,跟你遭遇挺像,也因為這個一直被我寵著……”
身后傳來清冷的聲音:“她父母呢”
“不在了……”
“也是那次地震”
“嗯。”
……
鹿蕭恍然回頭,看了眼周淮初,同一時刻,他仿佛若有所覺,也抬眼看了過來。
幾米的距離,四目相對,英俊的眉眼下,他目光中仿佛有深不見底的意味。
只在這一瞬間,鹿蕭心里驀地一動,一股似曾相識的感覺浮上心頭。
說不清,道不明。
晚上,等她再次出來的時候,周淮初已經(jīng)離開,正當她暗自慶幸,舅舅卻突然告訴她一個消息。</p>
“我跟你周叔叔說了,讓他明天回江臨的時候把你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