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許是池清自畢業(yè)以來, 最無心工作的一個工作日。
盡管她一到公司, 杜云葦就告訴她, 她的雜志也許能得到一個獨立出刊的機會, 如果下季度能繼續(xù)保持這個勢頭的話。
盡管一上午又收到一百多封投稿郵件, 還有兩個職業(yè)撰稿人帶著作品來信詢問,能不能得到一個長期合作的機會。
這一天非常順利,電梯不用擠, 公車不用等,連中午吃飯的購物小票都中了個五塊錢的小獎。
——但這些大大小小的好事, 都沒能占用池清1分鐘以上的注意力。
一整天,她沒能從上午那段不完整的談話中回過神來。
雖然寒牙表示,他已經(jīng)把能說的情況全部說了;但池清就是覺得——他還有事瞞著。
他還事沒有說出來, 沒有說清楚,沒有說實話;就像他給自己展示了一個空空的籠子,籠子里的小鳥卻早被他藏在另一只手里。
……還要再去找他一趟,池清想。
并不是提防寒牙, 只是她覺得,如果不把事情全部弄清楚的話, 他出了門, 換張臉換個名字換個身份, 就徹底找不到了。
當前時間是傍晚6點, 池清終于挨到下班,立刻提上包跑出公司,搭車前往珀西瓦爾的公寓。
——來開門的是寒牙。池清稍微吃了一驚, 然后她朝他打了聲招呼,進門,看到珀西瓦爾正坐在桌邊玩牌。
桌子上堆起一座搭了一半的紙牌屋,珀西瓦爾正拈著最后一張紅桃7,小心翼翼地往上面放。一看到池清,他愣了一下,手里的牌一晃,“嘩啦——”,整座房子都塌了。
“哎呀。”寒牙的感嘆。
珀西瓦爾望著面前的廢墟,靜靜地望了兩秒,滿頭蓬松的卷發(fā)似乎都耷拉下來了。然后他仰起頭,朝池清笑笑。
“……池小姐,”他說,“你……吃了嗎”
于是晚飯是池小姐做的,剩下一個不會,一個不必。池清用冰箱里的東西隨便做了個快手飯,端出去的時候,她看到珀西瓦爾的紙牌屋又搭起來了,寒牙坐在他對面,給他幫忙或者添亂,不時大笑出聲,兩人看上去就像一個宿舍的大學室友。
……只不過過了一個上午,他們就混得這么熟了池清有些奇怪,不過她又想想,如果是她所認識的“劉逸陽”,確實很容易就能和別人打成一片。
然后她把飯端上桌子,珀西瓦爾又是手一抖,紙牌屋“嘩啦”散了。
然后寒牙搖頭大笑,珀西瓦爾皺眉臉紅。兩人一起收拾了紙牌,整理出一塊吃飯的空間。
然后池清和珀西瓦爾吃飯,寒牙繼續(xù)玩牌。兩人吃完的時候,他的紙牌屋已經(jīng)初具雛形,看上去也有模有樣,不比專業(yè)魔術師的差。
然后珀西瓦爾有意無意地湊過去吹了口氣,“嘩啦”,房子又倒了。這一次換了他大笑,另一個皺眉。
——要不是現(xiàn)在還有問題懸而未決,池清覺得,像這樣和朋友一起聚會玩耍……似乎也還不錯。
也許……也許等這一陣麻煩過去,休息日的時候,可以偶爾找他們一起玩
——但她很快又想到,現(xiàn)在她所看到的寒牙,是他原本的性格,還是復制自劉逸陽的言行舉止
珀西瓦爾去洗碗的時候,池清就看著寒牙玩牌。他的手法比剛才更熟練了,也許是因為模仿了珀西瓦爾的動作,所以在他的基礎上又有所精進。
池清看著他把最后一張牌放上塔尖,整棟房子完美又穩(wěn)固地立在桌上。
寒牙松開手,滿意地瞇起眼欣賞自己的作品,看了一會兒之后,他才朝池清笑笑:“不鼓個掌”
于是池清拍了兩下手。寒牙一點頭:“多謝。”
“學長,”池清開口道,“你今后準備怎么辦”
寒牙抿嘴“唔”了一聲:“剛剛魔術師也問我了,我想……在他這里叨擾兩天,然后換個城市,走遠一些。”
他轉頭朝池清一望:“‘父母’那邊暫時是不能去了,我就告訴他們我換了工作,過一段時間再回去看他們。”
池清點點頭:“那……上午我走得早,有些事還沒搞明白,我想再跟你確認一下。”
寒牙嘴邊的笑意慢慢收了起來。
“如果你是問我和劉逸陽的事,我已經(jīng)把全部經(jīng)過都告訴你了,”他說,“如果你不相信,我也沒有辦法——畢竟現(xiàn)在沒有證據(jù)能證明我說的事。”
……確實如此,但池清依然有些疑惑。
“我不是不相信你,”她說,“只是還有不明白的地方——”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珀西瓦爾從廚房走了出來。
“池小姐,你早點回去吧,”他說,“現(xiàn)在還有地鐵,再過一會兒就得打車了。”
“說得對,”寒牙也站了起來,“今天沙發(fā)歸我,沒地方給你睡了。”
說完,他直接轉身去了書房,反手帶上門。
當前時間是晚上8點,池清被勸退,只能老實回家。
珀西瓦爾和她一起出來了,說是送她到地鐵站。于是兩人一起慢慢地走,踩著地上霓虹燈的光圈,像踩在彩虹碎片上。
“搞了半天,你就是讓我做個飯,吃完就趕我走。”池清說。</p>
旁邊的人頓時一陣緊張:“沒、沒有啊,不是的!我只是覺得……晚了回家不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