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清想起全身披銹的銅獅子上那對金燦燦的爪子——就是因?yàn)檫@個原因
“是我外婆告訴我的，”姜曦繼續(xù)說了下去，眼睛亮亮的，有點(diǎn)濕濡的意思，“我考初中，考高中的時候，她都帶我去摸獅子，果然考中了想去的學(xué)校；我要參加學(xué)校比賽，很緊張，她也帶我去摸——最后還真拿了一等獎。后來我高考了，外婆卻已經(jīng)走不動了……”
“這不合邏輯啊，”池清毫無眼色地打斷道，“摸了爪子就必勝——那所有選手都摸了怎么辦所有考生組團(tuán)摸了怎么辦大家全都被錄取了”
姜曦的聲音頓時停下，話頭強(qiáng)行剎止，場面十分尷尬。
2秒后，池清反應(yīng)過來，恨不得把那句話掰碎吃了。
“……行吧，我知道了，”池清扁扁嘴，小聲說，“我會跟我朋友說——”
“你怎么這么杠，”姜曦甩了她一眼，“我看你也得去摸摸獅子，讓它給你的腦子開開光。”
就算不太高興，但池清還是不得不承認(rèn)——姜曦說的，有點(diǎn)道理。
自己的腦子確實(shí)需要開開光，別成天一張嘴就把天聊死了。
但這并不是她在下班后，再次來到老城區(qū)的理由。
當(dāng)前時間是晚上7點(diǎn)，池清站在商業(yè)街的入口，看著那只獅子臥在路燈昏黃的燈光下，仿佛一塊浮出黑暗的礁石。
和姜曦說的一樣，還真有兩個十幾歲的年輕人站在獅子前面，恭恭敬敬地雙手合十，嘀咕了幾句什么話，然后彎下腰伸出手，死命地盤那對爪子。
池清朝他們走近兩步，聽見零零碎碎的幾個詞，好像是“下周”“冠軍”“一定要贏”之類的東西。
看來這傳說還真是經(jīng)久不衰，池清想，不如這個月的雜志就寫這個算了。
然后她轉(zhuǎn)了身，準(zhǔn)備朝陸思甜的店鋪?zhàn)呷ァ?
——有一陣掌聲響起來了，從斜對面的人行道上。
十分熱烈的掌聲，中間夾著女孩子的笑聲，手機(jī)閃光燈也在夜色里明明暗暗，此起彼伏。
“厲害啊！”有人高聲叫好，“太神奇了，怎么做的”
池清稍微一愣，想了想，先朝那邊走過去了。
人行道上圍起了一個圈子，十七八個人聚在一起，伸長脖子朝里看。池清一時看不到里面在干什么，剛要踮起腳尖，措不及防，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了過來。
“接下來……我需要一位朋友的協(xié)助，”帶著口音的不太熟練的普通話，“請問有誰身上帶著筆嗎”
……原來是他呀，池清扁扁嘴，恍然大悟地吐了口氣。然后她側(cè)過身子，找了個又近又隱蔽的角落，暗中觀察。
珀西瓦爾說完那番話之后，人群里立刻高高舉起七八條手臂，像等著母鳥投喂的鳥仔。然后他選了一個高個子小伙，穿著校服背著書包，似乎是個剛放學(xué)的高中生。
高中生從書包里拿出筆袋，在周圍觀眾的指示下，拿了支木頭鉛筆遞過去。接過筆之后，珀西瓦爾一邊看那支筆，一邊對觀眾展示，一邊又說了番魔術(shù)師的常規(guī)俏皮話，引得周圍的人群哈哈大笑。
他倒是不太緊張，池清想，可能最近一直在練習(xí)吧。
——“咔嚓”，那支筆被掰斷了。
珀西瓦爾臉色一白，看上去這是個手滑的失誤。
“不好意思，”他有些緊張地說，“我不小心……那，這支筆多少錢我賠你吧。”
“……沒關(guān)系沒關(guān)系，”那高中生擺擺手說，“反正也是超市買的，不貴。”
比起筆來，魔術(shù)師失誤這件事顯然更讓他在意。
周圍的人群微微有些騷動。珀西瓦爾開始臉紅了，他咬了會兒嘴唇，然后下定決心似的嘆了口氣。
“這可不行，弄壞東西就應(yīng)該賠償。”他說著，把那兩截?cái)嚆U筆揣進(jìn)衣兜，然后從另一位觀眾手里借了一根吸管，夾在兩指之間。
為了證明這真的是塑料吸管，他還對著它吹了口氣，吹完之后他用雙手握住它，正好把整支管子藏在掌心。
然后，珀西瓦爾虛握著兩只手，朝兩邊慢慢移動，仿佛他手里的不是一次性白色垃圾，而是一把正在緩緩出鞘的長劍。
他的手掌移開的地方，露出了綠色的筆身。
然后是金色的燙字。
白色的印花。
一頭是粉紅色的橡皮，一頭是用鉛筆刀草草削過的筆尖。
整支鉛筆復(fù)原完畢。珀西瓦爾從口袋里掏出那兩截?cái)喙P，放在一起比劃了一下——長短完全一致，連削出來的筆尖也幾乎相同。
掌聲和叫好又響起來了。實(shí)習(xí)魔術(shù)師紅著臉笑，然后朝人群鞠躬致謝。四五個路過的行人被這動靜吸引，紛紛停了下來，抬頭朝這邊張望。
……可能是托，池清想，第二個人，或者兩個都是。
反正“托”可以用來解釋任何一個街頭魔術(shù)，不用動腦，簡單粗暴——最重要的是，魔術(shù)師還不能反駁，否則他就要說明原理來證明清白。
池清又看了會兒，想起還有正事要做，就準(zhǔn)備轉(zhuǎn)身走人。
“下一個節(jié)目又需要一位朋友幫忙。”珀西瓦爾笑嘻嘻地說著，一個90°轉(zhuǎn)身，朝向正要溜走的某人。
“那邊的那位小姐，能不能過來幫我拿個東西”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 前門大街 的地雷，請同事們吃蛋糕
感謝 你給我起個名字吧x10、昵稱x35 的營養(yǎng)液，給池清腦子開開光